容玉楼有时候在想,她来南楚,或许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而这个人不排除龙越。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的心中应该早有阴谋。
若是她以前初来,她会想追根究底,但是她现在只想当做从来都没想到过这样的事。
不管事情是怎样的,她现在只想谋权,谋夺十万兵马,带着龙越的兵阵图回归北魏,救长安王府的所有人。
或许她这样做会对不起他,但她从一开始便别无选择。
就当这一世,是弥补上一世的亏欠吧。
天色渐亮,雪花依旧纷飞着,她睁眼的朦胧间,见龙越正穿着外衫准备上朝。
今日十六,开朝。
她右手撑着床榻起身,眼前清明,“王爷要走了。”
“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她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担忧,“昨晚玉楼做了一个梦,不好的梦。”
欣长的身子来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声线低沉,“什么梦?”
“王爷还是别听,不然王爷今早的好心情就没了。不过玉楼记得,文宣王的囚禁期已满,今日应该会上朝。”
“你的记性倒是不差。怎么,你怕他报仇么?”
“他想要报仇的人已经死了。”七皇子的尸体,大概已经只剩下骨头。
仇人死了,仇恨无处寄托,若是就此消灭心中的仇恨还好,若是没有就怕迁怒旁人。细长密集的睫毛微垂,掩盖心中无端生出的忧虑,被囚禁的沉睡的狮子,一朝得势只怕要腥风血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龙越伸出纤长的手指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别想太多,龙夜比龙晋要好对付得多。”
她抬眸看他,“若有朝一日.....”
“没有那一天,即便有,本王说了不怪你。”
她嘴角掀起笑容,眸中带着些许感动。
有时候她自己的想法在龙越面前就是透明的,她想什么他都知道,上天造出龙越这样的人,该是多么不公平。
龙越是一个上天给他开了vip通道的人。他的路和他们这些凡人不同。
“好好休息,本王或许会晚些回来。”有些粗糙的手指捏了捏她白皙粉嫩的脸颊。
容玉楼脸色微红,看着龙越高大的身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天色渐渐明亮,容玉楼穿好外衫出了王府。
郊外,茶间小筑。
扶青衣一身暗灰色长衫坐在案几前,细腻的肌肤毫无瑕疵,如瀑的长发只用青玉簪绾着。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纤长的手指拿着白棋放在棋盘上。
小筑用翠竹建成,周围的竹林葱绿茂盛,一到冬季,尖细的竹叶上也满是雪花。
他身边煮着热茶,热气腾腾,茶开的声音正响得热烈。
身旁的侍女给他倒茶,递至他的身边,“公子喝口茶。”
“放着吧。”
“她自然有人关怀,闽越王心里有她。”
扶青衣拿过她手里的茶,“我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公子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或许父亲不止我一个孩子。”扶青衣眸色深沉,但想起幼冲之年父亲回答他的眼神,该不会有错才对。
莫不是,可能连父亲也不知道。
印象中,父亲只有一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夕露,你去查一查北魏天机阁的圣女。”
“公子怀疑,这位圣女就是您的生母?”
“是。”
父亲曾言,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占卜之术无人能及,尤其出生时乃盛夏,江淮十里,莲花盛开,美景是百年难得的奇景。
北魏天机阁的圣女出生之日也是如此景象,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到她。
只是北魏江湖传言,圣女从小便薄冷寡情,尤其修炼七绝七杀的内功心法,此生若对男子动心,必将遭受反噬,夜夜受抽筋扒皮之苦。
这样想来,圣女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才对。只是,心里有一种直觉,若不查圣女,将会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扶青衣抿着茶杯杯口,眉目深沉。
他说过只要是他的东西他从来不抢。因为闲散居可能亏欠他太多。
“公子为何不亲口问问居主您的生母是谁?”
“二十五年来我每年问一次,都没有结果。我知道,父亲永远也不会说。”他的心里明明时时刻刻思念着母亲,却闭口不提,真是让人费解。
“居主从小就疼您,或许多问一次,就会有结果的。”
“依照父亲的性子,他不想说的就绝不会说,千金难买一个字。”
他自己查,查清一切,不是更好么?
窗外的风雪飘零着,纷飞的雪花轻盈的落在窗前,渐渐的消逝,化成一滩冰水。
扶青衣看着身前的棋盘,眸底更加深沉,“被龙越打败的那一天起我便发誓此生只为他做事。如今你说,我要不要帮帮她?”
“公子心里想帮,就帮吧。”
“若我能随心所欲自然再好不过。可她并不是我的人,她是龙越的妻子。”
“夕露去告诉她十年前的事,让她兑现自己的承诺。”
扶青衣牵唇自嘲一笑,“儿时戏言,岂能当真?”
她忘了不打紧,可他却当了真。
世间之事多可笑,相思十载,好像不过她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他拿过身边温好的酒,一口饮尽,俊脸上带着些许哀伤。起身离开,修长风绝的身子消失在风雪中。只是留下的那一道背影,孤绝,落寞。
他本是洒脱之人,对任何东西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却唯独对她,像着了魔一样,痴狂如斯。
若没有遇见多好,没有惊心动魄,没有追杀,没有救命之恩,一切平淡如常,他们之间只是路过的陌生人。
那该多好啊。
没有相遇,就没有痛。
临近午时,雪花渐渐的停了,镐京城巍峨的楼阁上冰雪正渐渐的化去,冰冷的雪水从房檐上落下,滴至地面,细微的晕开。
有些微凉的风刮过,将树枝上的雪花吹拂,树枝摇曳,落下一地的雪。小巷中有几名孩童拿着炮竹玩着,纯真质朴的笑声尤其动听。虽小七夕已过,但城中依旧热闹繁华,丝毫不减新年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