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越其实一直知道容玉楼忍着心里的不悦留下柳玉琼在府中是为何,无非就是为了引出越贵妃的身份。
他尽管知道自然也是不会说的,因为他不想她涉险。
越贵妃的身份并不简单,一旦说出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如此内斗的南楚又能禁得起几个轩然大波?
靠在她身边闭着眸子休息,他只想尽自己所能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人。
容玉楼见他眉目间略有疲惫,也没出声,只是让他靠着。
他们两个都各自清楚,每日的精心谋算和为日后铺路有多累。有相同的经历,便能相互理解,也更能长久的融洽相处。
容玉楼以为龙越不会睡着,结果只是一会儿便听到他平稳的呼吸。
他的身子沉,让他靠一会儿便受不住,但是自己一动龙越又肯定会醒。
所以只有自己忍耐着,谁叫自己在乎他呢。
要是旁人她估计一个大耳刮子下去就抽醒了吧。
已是晌午过后,大约半个时辰,龙越才慢慢醒来,见自己还抱着她靠着她休息,立马收起了身子,“怎么不出声,肩膀酸不酸?”
“还好。”
容玉楼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肩膀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动也动不了。
龙越伸手给她揉了揉,第一次发现容玉楼看似聪明,却真的是傻傻的。
下人见龙越醒了立马端来了饭菜,两人坐在案几前简单的吃了午膳。
下午,烈青玉来主卧见容玉楼,说是有话要和她说。
容玉楼避开了屋内的龙越,和烈青玉来到树荫遮盖的长廊。她一身素白长裙,气韵沉静随和,宛若一朵盛开的空谷幽兰。
烈青玉一身浅绿色长裙,安静温柔,身上的气韵隐含着大家闺秀的婉约。
微凉的风刮来,掀起两人的裙子,荡出一朵两彩的花。
烈青玉拿出包好东西的手帕,打开看时里面是枯黄色偏黑的药渣。
“这是我师父亲自去京郊外掩埋的药渣。起初我以为是师父防着我,怕我发现药渣,从而推断出药性,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些药渣若不掩埋掉,不管倒在何处因毒性太强,身边的植被都会死去。”
容玉楼不明,但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这是龙越平常喝的药?”
“师父一直小心谨慎,今日我是碰巧发现的。王爷平常所喝的药,不管是药材还是配方亦或者是熬煮,师父都不会让我经手。这些药渣里全是剧毒,寻常人只要一小勺足矣要了性命。”
容玉楼担心起来,她一直觉得龙越越来越不对劲,身体不光越来越冰凉,而且精神似乎也没有以前好。
尤其每月十五还要住在诸葛清的房间里。这更是一个疑点。
而且龙越胸前的红色花朵也很诡异。她早就看到过,但是一直没问,因为她知道龙越是绝对不会回答她的。
那夺娇艳如血色妖冶的花,并没有开满的。
想到这儿,容玉楼心里不禁有一种窒息感,手心里和脊背上渐渐的沁出一层冷汗。
“依你的推测,龙越是什么病症?”
“毒药用对了地方也是圣药,但我学医以来还没有见过用这么毒的毒药当作草药来治兵。依照青玉的拙见,王爷该是中毒。《医典·异书》所云,中毒深入发肤骨髓者,若一时无获解药,可取平衡之法。两剂毒药逼至丹田相克相容,互取平衡,方可保存一时性命,但中毒者日日要遭受万蚁啃食发肤之痛,生不如死,苟且偷生。”
容玉楼身子有些发颤,转而脑子有一阵晕眩,险些没站稳。她依靠着身子的柱子,深呼吸一口,“你刚刚说,龙越中的毒可能无解,只能用毒药平衡保全性命?”
“是。”
“真的是中毒?”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烈青玉并不想骗容玉楼,“王爷中的毒很奇怪,并非一般鸠毒砒霜鹤顶红。王爷身上中的毒,毒性很强,而且会让中毒者很痛苦。毒发时,会痛疼如肝肠寸断,身上的每一根经络会紧绷,很少能动弹。我现在正在翻毒经,但并没有找到王爷所中之毒的名字。王妃娘娘,我前几日观察王爷的气色,虽看似强壮康健,但已是外干中空,大亏大虚之相,思绪理智行走,全靠我师父的毒药和王爷本身的意志撑着。青玉拙劣推算,王爷顶多保持五个月,五月之后怕要卧榻,气息虚无,随时.....都可能离去。”
容玉楼眼底隐含着泪水,双腿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我定是听错了,这.....是我午时做的梦。”
“王妃,青玉并不想有一句欺骗王妃的话,如果青玉瞒着王妃,怕是以后王妃人生中定是有缺憾。”
她也是经历过再生再死,又生又死的,如今或者也全靠这念想。
眸子看向容玉楼伤心痛苦又完全无法接受的脸颊,心中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当时她也是如此,恨不得立马死了。
容玉楼捂着脸哭泣起来,为什么龙越什么都没告诉她?
他只字不提,而且演得很好。
她背地里还曾算计过他,心里对他也一直都有防备,从未真正的依赖过他。
她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她的心里有数不尽的自责。
“王妃不必如此害怕担心,还有时日。师父杏林圣手,医术高超,一定能找到办法救王妃。青玉虽医术不精,但是也会一直看医书,寻找救王爷的办法。”
容玉楼眸子里含着晶莹的泪水,“能....能解吗?”
可恨她对医术一点也不精通,如今根本不知道龙越到底是什么情况。
“世间百毒定有解药,万物相生相克,定能寻得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能解王爷毒性的那一味药而已。”
容玉楼呢喃,“救救龙越,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们其实才刚刚开始而已,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她怕失去他.....
很害怕。
龙越待她那么好,她很难想象以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了龙越这个人。他可是说过要守护她一辈子的。
“王妃要相信我师父,师父绝对不会放弃王爷的。他们的关系宛若亲生兄弟,师父定会竭尽全力。”
他们还有时间,这五个月里,一定可以找到救治王爷的办法。
容玉楼靠着柱子,深吸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如果龙越病缠卧榻,她一定可以撑起王府,撑起他的经营,保护他们这个家。
抱着膝盖给着自己安全感,心里想着要不要质问龙越,但如今她也算全部知道,还需质问什么。
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龙越似乎并不想她知道。
撑着地面起身,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你先回去,别和你师父说你今日发现的事。”
如果烈青玉说了,那相当于龙越也知道了。
烈青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长廊,只留下容玉楼一个人静静的站着原地。
她在想她回了房间,该怎么去面对龙越?
或喜或悲,或言或哑.....
在长廊里站了许久,任凭微风刮过脸颊,吹乱了她的长发。
心中总有一股窒息感,久久不去,压得她心里发慌发闷,难受得厉害。被掐着脖子的难受,要有体会才能深刻认知那宛若临死前久久不去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