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间有些混乱,太医正救治着柳沁实在是顾不上容玉楼。
龙十九只得先将容玉楼抱至客房,叫了太子府府中的下人去闽越王府把诸葛清找来。
容玉楼似乎做了一场梦,但又好像不是梦,那画面很真实。
正逢秋日,遥遥碧水间,少年一袭青衫着身正站在岸边,他面颊莹白,生得俊美秀气,身上的气韵温和沉静,正面含笑意的看着她。
容玉楼正卷着裤脚在水中抓鱼,脸上的笑容纯净又美丽。
她脸上和身上还带着伤,但清秀的小脸上似乎有别样的魅力。
少年眸光温柔的看着她,湖光山色,碧云蓝天,都没有成为他眼中的风景。
她,成为他眼中所有的风景。
两人相处安逸舒服,正是最开心的时候,河边两边突然冲出一波黑衣人,手拿刀剑,向着两人砍来。
“玉楼,小心!”
少年飞身入了河里,将她护在身后。
黑衣人一拥而上,向着少年攻来。
一时场面紧张,河水飞溅荡起层层涟漪,青衣少年一连杀了两人,抓着容玉楼的手突出重围便跑。
许是河水太过湍急,将两人冲到河水下游。
少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来走向了河边。
“玉楼,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玉楼眨巴着眼睛,询问,“我没事。不过,我很想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救我?”
“救你不过举手之劳。至于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要记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后长大了要报答我。”
“你放心,我会的。”
少年掀唇一笑,眉眼宠溺。
画面在容玉楼的脑海里消失,她眉心深皱起来,再去想那少年的模样,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心中不知怎么的竟难受起来,但是这抹难受很奇怪,似乎不是来自于她的。而是另外一个她的。
是真正的容玉楼。
她喜欢那个少年,一直深深的爱着。
但是她......爱的是龙越。
耳边传来呓语声,她也听不清是谁的,只觉得很吵,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很烦躁。
蓦然睁开了眸子,见酒香正担忧的看着她,见她醒来,脸上带上了笑意,“郡主,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两天了。”
“两天.....这么久。姐姐怎么样?”
酒香低下头,“孩子没有了。太子妃醒来大哭了一场,又晕了过去。太子殿已经收殓入棺,此刻正在灵堂里。”
容玉楼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靠在靠枕上,“父皇对太子的死有何说法?”
酒香摇头,“没有说法。南皇现在也正昏迷,朝中事务全靠左右丞相打理。王爷如今也没个消息,也不知是生是死。”
诺大的一个南楚突然间觉得全然成了龙晋、戎狄、越贵妃一党的。
容玉楼轻微的咳嗽着,垂下眼帘,眸中坚定,“龙越没事的,他会回来。”
她等着他,一直等。
掀开被子起身,“我去看看姐姐。”
“郡主歇一会儿吧,你刚醒身体还虚弱,铁打的身子也不是这么熬的。”
“我没事的。穿这件衣服我觉得有些冷,你去帮我拿件披风来。”
酒香眉头浅浅的拧起,但是拗不过容玉楼,只得转身去包袱里拿了一件披风过来给容玉楼披上。
她梳好头发,去了主卧。
房间里,柳沁也醒了,只是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毫无生气。一时间觉得好像她只剩一个躯壳。
只是抬眸婉转之间,霎那流下眼泪,泪痕沾了满脸。远远看去便也知她,痛彻心扉。
她两日之内,第一日失去了丈夫,第二日失去了孩子,如今世上似乎只留下她一个人。
世上多少伤心可怜人,可她似乎是令人最心疼的那一个。
几日前她家庭和睦,夫妻举案齐眉,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甜蜜的幸福充斥着整个家庭。
可是短短几日间,她什么都没了......
容玉楼走近她,轻唤了她一声,“姐姐。”
她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只知流泪。
“姐姐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姐姐。”
柳沁像是回了一点神,微微的偏头看她,“玉楼,我没有家了,家,已经没有家的样子。誉哥哥死了,孩子没了,只剩我,只有我。”
她大声的哭泣起来,紧紧的抱着容玉楼,早已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流下泪水。
“为什么他会离开我,我不信他会自缢,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谁在监牢里逼他,一定是。”
“姐姐放心,我会一一的查清楚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柳沁看了容玉楼一眼,“如果我死了,劳烦妹妹把我和誉哥哥葬在一起。”
“姐姐你别胡说,太子殿下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你还年轻,日子还很长。”
“玉楼你不明白,世上只有一个龙誉会待我这样好。再没有其他人。从十五岁开始他就是我的全部,我的一切。”
“我知道姐姐对太子殿下的心意,但是眼下太子身负冤屈,我们要先洗脱他的罪名还他清白,他毕竟是东宫,是皇位的继承人,他身上本来就没有污点和罪孽,凭什么要把湘嫔的死栽赃在他身上?姐姐你想,太子身份如此高贵,这倒是阴曹地府却是一个罪人的身份,这得多冤枉?书上说,有罪的人下了地府可是要进油锅的。姐姐你忍心太子殿下的魂魄被油炸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
“那姐姐就振作起来,我们查清当晚发生的事情,还太子清白。”
柳沁望了容玉楼一眼,“我怕我....做不到。”
没了龙誉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和精神支柱,完全不信自己的能力。有些颓废。
“怎么会?姐姐可是柳大将军的女儿,当今尊贵的太子妃。”
“太子妃......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我就算死了也没脸见誉哥哥,我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孩子是她和誉哥哥的,可是就在一夕之间没了。她很没用,既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
她低着头流着眼泪,突然觉得活着好生没有意义。
来这人世一朝,她所在乎的东西都没了。
她连一点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根本无法说服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