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楼.....
真是玉楼。
颤抖着双手将尸体抱进怀里,全然没管会不会脏了他的衣袍,眸中的眼泪落在烧焦的尸身上。
“对不起,楼儿对不起。”
龙越心痛的呕出一口鲜血,血迹染红了他的下唇瓣,看着凄然至极。
他素白的衣衫早就脏污一片,雪袍已经变成黑袍。
“怪我,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以为你要走,故意送了戒备,对不起....”
他紧紧将人抱着,谁也不让碰,像是失去魂魄,呆呆的跪在原地,只顾着泪水流淌。
上天待他不公,让他得到又让他失去。
浅浅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只是单单的一眼,似乎都能看出他没了以往的戾气和风采,只剩下一片荒芜和颓然。
“楼儿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去。”
他将人轻松的抱起来,毫无神采的走出监牢。
廷尉台灯火通明,无数高官权臣,看着龙越抱着一具烧焦的尸体出来。
他没说一句话,只是抱着尸体出去,一步步走回闽越王府。
这是他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他多希望这是他的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好好的活着。
“你是个小骗子,你答应我的事情,你一件都没做到。”
“本王什么都依着你宠着你,为什么还要闹脾气离开我。”
“火烧在你身上应该很痛吧,是我来得迟了,还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烧死。”
龙越将人抱进府,失魂落魄的走入正厅里让人准备棺椁。
诸葛清从府外跑进来,见着龙越双手血泡,浑身脏污的模样深深的叹口气。
没曾想,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龙越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走回了自己的侧院,想要把容玉楼身死的消息告诉她,却发现她根本不在屋内。
不过她的首饰和衣物都还在。
该是没走的。
天色大亮,闽越王府各处挂上了白绫,府中小厮丫鬟都穿上了白色的孝衣。
灵堂内,烧焦的尸身已经入殓,丫鬟在棺椁前不停的烧着冥纸。
府内无人敢高声喧哗,连日常摆放的艳丽的牡丹花都被撤下。
龙越一身素白衣衫墨发散乱颓废的靠着床榻随意的坐着,他身上依旧是那件脏污的衣袍,手上的血袍也没人处理,经过一夜似乎已经化脓。
微垂的脑袋,像是毫无人气的玩偶,毫无生的气息。
手里握着已经烧黑的玉佛珠,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是她说要戴在自己手腕上一辈子的东西。
她做到了,临死都没有取下来。
诸葛清拿着药箱走近屋内,给龙越清洗着伤口,见他满手的血泡,他看着都吓人,就他自己还满不在乎。
“酒香、阡陌、容百合都不见了。”
“她们....不会留在府内的。”
定是回了北魏,告之玉楼身死的消息,不久长安王的铁骑就会踏进南楚的边境都城。
龙越任由诸葛清包扎着,眸子看向侧门边,恍惚迷离间似乎看到容玉楼正坐在小桌前打着算盘算账,算好一笔又细心的拿着笔记好。
每一次他批完折子总是会第一眼就看着侧门边,而他每一次都会看到她专心致志的样子。
她的笑容清丽温柔,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她的样子已经深深的画在他的心里刻在他的骨上。
她才二十岁,花样的年纪,刚刚成为他的妻子四年。
他还记得她刚刚进府时的模样,明明长得娇小可人,年岁也不大,可就是一副老练沉稳谨慎的模样。
她心里不在意他,甚至防备他,但是屈居人下又不得不尊敬顺从他,她能有这番隐忍,他明白她吃了许多的苦遭了许多罪。
她让他心疼,让他怜惜,直至她深深的种在他的心里。
他的楼儿,一直很坚强勇敢。
喉咙一甜,嘴角又溢出鲜血,再次染了他的衣袍。
“龙越!你别这样,容玉楼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龙越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他的话,视线渐渐的模糊起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诸葛清连忙去摸他的脉象,见不仅气急攻心还有些风寒。
食指和中指探向他的额头,发现滚烫得厉害,眉心深深的拧起。
龙越这厮,是不想活了。
诸葛清将人抬上床榻,唤来了下人让烧些热水,他则拿着银针向着他的筋脉扎去。
总共落了三根银针,然后回了自己的侧院,抓药熬药。
他诸葛清想要救的人,就是快到阎王殿也会把人抓回来。
天色有些阴沉,浓黑的云密布在天空之上,不久竟下起绵绵细雨。
诸葛清熬好药拿至主卧,拔了龙越手腕上的银针拿着勺子喂他喝下。
结果只听见他呢喃,“玉楼,玉楼...”
“我的玉楼..”
“没事,不会有事....”
他一声声的呢喃,眼角一滴滴的落下眼泪。瞧那伤心至极肝肠寸断的模样,谁看了都心疼。
诸葛清拿着药突然不想喂他,让他跟着一起去死,也挺好。
“我来救你,楼儿不要怕...”
诸葛清唤来了下人,让他扶起龙越将汤药给他灌下去。
下人战战兢兢的接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将汤药给他喂下去。
外面的天色越发的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龙越的耳朵里。他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大梦三生,每一生都是和她离别,每一世都没有好下场。
脑海里无数次重复着大火的场景,将他坚定的意志击溃,碎成无法触摸的粉末。
他的小楼儿死了,世上再没有这个人。
浑身似乎传来剧痛,像是生生的要扯断他的筋脉一般。
尤其心口的心脏,像是有人在撕扯啃食。
剧痛将他痛醒,不得不让他睁开眸子。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色,知道已经是清晨,拿过身旁的外衫套上,来到了正厅。
来到棺椁前看着被包裹好的尸体,俊美的脸颊更加悲伤起来。
她真的走了,而且走得并不好,是被大火活活烧死。
他一连昏迷两天两夜,这已经是第三日,她出丧的日子。
看着人封棺,看着人将她抬出去,看着丝丝细雨竟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润了他的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