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亲启。
王妃娘娘在上,受草民诸葛清一拜。
您麾下阡陌侍女离开草民已久,草民已相思成疾,终日不能饮食,短短一月,已瘦得只剩皮包骨。
草民恳请王妃娘娘将阡陌赐还给我,草民定将不甚感激。
龙越那厮,最近比草民还要反常,经常对着月亮叹气。不是对着玉佛珠傻笑,就是抱着你留下的那封信哭。
恕草民直言,您只管把阡陌还我,龙越你不用管他。
他整日里想着法儿的折磨草民,一会儿要失忆的药,一会儿要能在梦里和你相见的药。总之想法千奇百怪。草民本想一头撞死,他还拦着我不要我死。
你看他本人多残忍,我连死他都要拦着。
说好,你可千万别出现,只管死里折磨他,我一个人幸福就好。
诸葛清敬上。
容玉楼将信装进信封里,眸子红红的,龙越这个傻子,何必为了她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
这个人的深情啊,她怎么辜负得起。
容百合嘴角带着浅笑,“要不......回封信?”
容玉楼摇头,还是不回了,她现在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她也做不到为了龙越义无反顾。
埋头继续吃饭,却也食之无味。
临近午时,容玉楼在凉亭里将信给了阡陌,让她自己决定去留。
阡陌将信阅看完,脸上全是笑意,“诸葛清固然有思恋我的成分,但是我了解他,这封信他是写给你的。打着思念我写信的幌子,告诉你龙越没了你,有多惨。他想要你出现去找他。”容玉楼眼帘微抬,笑了笑,“去找他又能如何呢?”
“至少能见一面。北魏已平,你担心什么?”
“见了面说什么。”
阡陌话语一噎,是啊,见了面说什么呢?倒是不说话反倒不伤人,如果不说话又何必跑这一遭。
她拿着信揣在怀里,说诸葛清日后可能会经常给她写信,想看就看不想看就给她看。
转身离开了凉亭,大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容芳斋。
两日后,宫长影和宫云墨被葬进皇陵,容渊一路相送,直至看着落棺才回去。
百官让他称帝,可容渊并没有。依旧是长安王。
虽说这于理不合,但朝臣也不敢说一句,只得埋头做着新朝该做的事。
一切好像就这样归于平静,盛世浮沉,不过沧海一瞬。该离去的永远留不下,会留下的也赶不走。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雨滴落在容玉楼的手上,感受着冰凉入骨的痛感,她微微蹙眉。
一旁走来的宫子虞立马抓回她的手,拿着手帕给她擦干净水渍,“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容玉楼收回手,眼帘微垂,“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王妃说这两三日你都在容芳斋没踏出去一步,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很好。”
宫子虞见她平静的小脸,伸手想要去碰,却被容玉楼躲开,他知道自己失礼,收回手,“还想着他么?是不是只有他,才能让你真心的笑一笑。”
“我每日都在努力的笑。”
她略微颔首,转身就想回屋,除了在龙越身边,她从不会肆意的去宣泄自己的情绪,以往的每时每分,所有的委屈、苦难、离别,她都是往自己心里咽。
宫子虞连忙跟上去,“玉楼,我带你去找他。他要你留下,我便独自回来。他若不要你,我便带你回家。”
容玉楼身子一顿,转身怔怔的看着他,语气哽咽,“龙越的祖母去世时曾给龙越下过旨意,让他一辈子都不能休我。我去,他定会把我留下,可是我们之间也会有隔阂,回不到从前。”
他心里有不能咽下的气,她也怀着身孕,折腾不起。
“如若是这样,那我还有机会么?”
“没有。”
她回答得亦如当日决绝,虽然这样残忍,但是却能让他死心的更快。
宫子虞心里被狠狠的一击,肆意的抽痛着,即便她和龙越不可能,她也不会选择他。
“玉楼.....为何你要对我这么狠呢?”
“我是为了你好啊。即便我答应和你成婚,可那有怎么样呢?我不爱你啊!我会更加的伤害你。”
他会遍体鳞伤,不会有一日开心的日子。
宫子虞痴痴的看着她,艰难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整个身体都抽痛着。雨声越来越大,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绝望的转身,消失在容芳斋。
容玉楼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儿时戏言,怎配得起他等待匆匆数年?
滚滚雷声响彻在耳边,一时风云突变,似有蛟龙翻滚,吞云吐雾。
细碎的鱼落在她的肩头和衣裙上,湿润了裙子,更润了她鬓间的软发。
她知道被辜负的深情会有多痛苦,她感同身受。
但她也只能道一句,对不起。
走廊上的帘帐被卷在风雨里,随着狂风飘摇着。忽觉人世就好像是一介浮萍,受尽苦难过后,终会有一个归处。
那她的归处,又在哪里?
酒香看着容玉楼愣愣的站在走廊上赏雨,连忙过去,“郡主,回房间吧。”
容玉楼回过神,连连点头。
下了整整一日的雨,容玉楼就半躺在贵妃榻上赏雨,她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想着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所以可能还要想两个名字。
天色开始变得灰蒙蒙的,雨声也渐渐的停了,容玉楼坐在案几桌前吃山楂糕。
夜里甚是安静,本来她怀孕会嗜睡才对,可是到了晚上也经常半夜就醒,然后便再也睡不着。起身拿过一旁的薄外衫穿上,出了容芳斋。
一个人从后门出了长安王府,走至长安城的大街上,原本以为人烟稀少,没曾想夜市却热闹得紧。
这里有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家宅,恐怕也不是轻易就能丢弃的。
雨后街道微湿,却格外凉爽,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还有大开的客栈酒馆,嘴角带着浅笑。百姓无辜,他们没曾受到战乱的影响便好。
看着前方的摊贩处竟然有烤串,连忙走过去,叫了十串来吃。
老板迅速的烤好,递给了容玉楼。也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响起龙越的话,‘等你有了身子就不让你吃了。’
她现在有了身子,可是他们却已经分隔两地。不知何时才会见面。八壹中文網
她低头咬了一口,竟和在南楚吃的味道一模一样,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
一边吃一边哭,流的是最无奈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