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连着下了三日。
容玉楼只是静静的坐在侧门边,闭着一双眸子,听着雨声。
父亲母亲已走半月,时至今日,她才敢闭上眼睛,静心凝神。
雨声滴滴答答的响在耳边,似安宁的乐曲,能让她的心,有片刻的安静。
这几日夜晚,她总是噩梦连连,不停的做着一个梦,母亲被凌辱的梦。还有二哥被砍断手臂的梦。
这些梦境,反反复复的折磨她的内心,好似将她心中另一面全部激起。她想报仇,她想杀人。
微凉的风迎面刮来,将她身上素黑的轻衫刮起,微软的细发在耳边来回的拂动。
雨声在临近正午停了,容玉楼睁开眸子,看着门外烟雨朦胧的婺城。
“楼儿,你还好么?”龙越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他总是觉得,她的话比以前更少了。而且常常就盯着东周的地图看,他知道她在想着如何报仇。
龙越走近她身后,健硕的手臂将人圈入怀中,“莫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我兵分两路,你攻城吸引宇文世的注意力,我带着兵马走水路直达东周寂凰城,救出你大哥二哥还有我们的月生。”
容玉楼转身看他,“直入皇城,很危险。”
“危险是危险,可没有我龙越做不到的。”
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我会做到的。待我们两个救出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容玉楼点头,“好。”
龙越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走向床榻,“你多多休息,别总是坐在侧门吹风。有些冷。”
容玉楼靠在他肩膀上,“宇文世诡计多端,恐怕不好对付。东周第一杀手盟彼岸浮生的主子雪无澜,我曾和他有联系,你和他联络,应该能帮到我们。”
龙越埋在东周的种子是君拂,她埋在东周的种子就是雪无澜。有了他们两人,里应外合,应该已经有了一半胜算。
龙越脸色微冷的将人放在床榻上,语气泛着醋意,“原来你还和他有联络。”
容玉楼脸上带着浅笑,“我不过和他是书信往来,等价交换。他是商人自然图利,我给他想要的利益,自然他就会按照我说的去做。”
龙越见她脸上竟然有笑,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白皙娇嫩的脸蛋儿,“你总算是笑了。”
这好几天来,他没见她笑过一次。
心中也忐忑,原本想逗她笑,可他平生不会讲笑话,一直都没说出口。现在见她笑了,他心里就放心了。
容玉楼垂眸,“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龙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眼神温柔,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炙热缠绵,“我是你的夫君,我是龙越。你在我面前不用坚强,你可以放声大哭,说你不好,说你不快乐,说你哪里受了委屈。我都陪着你,保护你,永远爱你。”
容玉楼靠在他胸膛上,“我只是.....心里很难受。”
哭,她好像已经把眼泪都哭干了,已经流不出来了。
三日微雨过后,婺城满城金桂盛开,花香弥漫,沁甜甘润。
容玉楼站在婺城城楼上,看着远方连绵起伏层峦叠嶂的山峰,眸子冷漠凌厉了些。
酒香走至她身边,声音微低,“郡主,我们什么时候带兵打东周?”
“再过几日。等雪无澜回我的消息。”
“奴婢听摄政王说,太子殿下断了双腿?”
容玉楼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我会让宇文世付出代价。”
“东周国富兵强,打起仗来,北魏将士会很吃力。”恐怕最后赢了,也是损失惨重。
可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他宇文世这么做,不就是彰显他想要一统四国的野心么?
只是他手段如此残忍,屠城之举,即便日后他真的赢了,成了统一天下的皇帝,恐怕也难有百姓拥护于他。
“我与龙越已经商量好了,我攻外围吸引宇文世的注意力,他进寂凰城救出大哥二哥还有月生。等将他们救出后,他会带领全部兵马从红河直入寂凰,攻占东周都城。”
酒香点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计谋。”
现在外面在传的消息,都是摄政王被郡主所囚,北魏和南楚已经被郡主所控制。晾他宇文世也想不到,摄政王会带着人去寂凰城救援。
容玉楼眸中坚定,“我会手刃仇人的。”
即便她身前是百万雄师,她也依然会勇往直前。
茶室。门匾所提,君子如兰。
龙越一身紫色龙袍着身,气韵沉静的坐在小桌前。宛若神笔的俊颜依旧冷着,修长莹白的手拿过雕花茶壶,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木桌上是一盘精心布局的棋,白子和黑子错落,无数陷阱阴谋,若一子行差踏错,便满盘皆输。
云子夫一身灰色衣衫着身,一头墨发用木簪挽起,露出清俊无双的容颜。
他穿灰色是最好看的,衬得他肌肤白皙,淡雅夺目。
纤长的指尖夹起黑棋落下,吐气如兰,“原本我以为让你和长公主分开,便能避过此劫。未曾想,反倒是我弄巧成拙,坏了事。”
龙越抬眸看他,“你不施计,或许也只是换另一种方式让容渊和夏侯月死去。这根本避不可避。你又何必逆天而为。”
“倒是我多虑了。原本我就不该活在这俗世中,该归隐山林,做一个清修道人,不言不语,什么也不说。反倒是最好的顺天应命。”
龙越将手中的白棋放在棋盒里,“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谁的事你不坏,偏偏坏我的。”
“说来,你和长公主都是一颗寡星。可如今星宿有变。你不是,她是。看来,你此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龙越眉目一凝,深邃的眸中藏着冷意,“什么意思?”
“帝王从来孤寡,摄政王难道不懂么?”
“你说我岳丈从来都想让玉楼做北魏皇帝?”龙越眼眸眯起,为何他觉得大事不妙。
“长公主治世之才,文韬武略。为女帝也并无不可。况且王上生前早就已经写好了遗诏。就藏匿在议事大殿的一块地砖之下。现如今王上和王后已经故去。也该是遗诏现世,拥立正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