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下了一场朦胧微雨,有些冷身子。容玉楼身上披了件披帛,坐在寝殿中的案几前,让芜儿唤了烈青玉来给她诊脉。
这些日子烈青玉都在御医司里诊病研究药材,大多时候,大哥的双腿都是他照料。诸葛清把施针方法和怎样用药都告诉了她,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去贤亲王府给大哥施针。
烈青玉一身白色襦裙拿着药箱出现在寝殿里,走至容玉楼身前浅行一礼,“参见陛下。”
“坐吧。”
她坐在案几前,伸手给容玉楼诊脉,认真的听着脉象,少顷,收回了手。
打开药箱拿出金针扎在容玉楼的手腕上,强烈的刺痛传来,不禁让容玉楼蹙眉。
她立马收回了金针,放在金针袋中。
“陛下湿热过重,劳心伤神,睡眠不足。需要好好休息和疗养。”
容玉楼收回手,“刚刚那针很疼。”
“湿气太重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还有一点陛下要稍加主意,陛下可能已经有了身子。但是现在滑脉并不明显,应该日子不长,我还不太确定。”
容玉楼不明,“那是有还是没有?”
“六成应该是有了的。”时间太短,诊脉还不容易诊出来。
容玉楼收回手,摸了摸腹部,她和龙越每晚都......有的机率太大。
“陛下好生注意身体。如今可能怀有身孕我也不敢用药。我去嘱咐膳房一声,让多煮一些滋补的菜品。”
她将金针袋放回药箱中,起身行礼离开。
殿中,容玉楼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良久,要是真有了,又要生孩子。
这些日子,龙越在刑部大展拳脚,一天能处理好几桩案子,刑部的官员都十分敬佩他。打得了江山,治得了女人,破得了案子。当之无愧的神人也。
堆积的案件卷宗,在半月的时间里,处理了一半,估计再过不久,刑部积压的案子都能审理得清清楚楚。
如此,她这块心头病算是了去了。
也能好好的生孩子。
既然有六成说她怀孕了,那八成就是怀了。
希望这胎是个女儿,不然龙越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下午,龙越着一身墨黑色长袍从刑部回来,进寝殿时,见容玉楼正在榻上浅眠,走至龙榻边坐下,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伸手给她整理着微乱的长发。
她本身就睡得浅,他一碰她,她便睁开眸子醒来。
“是累了?”
容玉楼起身靠在他怀中,“烈青玉上午给我诊了脉,说我可能怀孕了。”
“真的?”龙越脸上刚开始惊讶,再变得兴奋,之后更是惊喜。
“嗯。”
他高兴的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口,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我就知道,你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和她十指相扣,觉得人生在这一刻很幸福,也很圆满。
“会是个女孩儿么?”
“如果是个男孩子......”
“我也会喜欢的。因为是你生的,我都会喜欢。”只是他希望生的是个女孩儿而已。
容玉楼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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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青玉从膳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翻开医书看着。等贤亲王的腿好了,陛下的孩子生了,她身上在没有担子,她就该离开了。
去四处游历,治病救人。
这皇宫并不属于她,她也不喜欢功名利禄,一个人走走停停,看遍好山好水,救该救的人,让该活的人活下去。
这大好的时候,她还没见过十里桃花的样子,悬崖千尺的瀑布,生长在绝境的雪莲,还有,站在最高处,看城中银装素裹一片的模样。
寒隐从院外进来,见她正翻看医书,放轻了脚步走近,“青玉。”
烈青玉身子一震,抬眸看他,连忙合上医书,起身,“你怎么来了?”
“我若又报备一声,你怕是会让你院子外的侍卫又拦我。”
这么多天,她不知拒绝了他多少次。若不是他脸皮厚,恐怕都没脸再来了。
“寒将军,陛下曾说过,不爱一个人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给了不和他在一起,就是不负责任玩弄感情。青玉一直觉得陛下说得很对。青玉此生确实已经没了情缘。只想日日与医书药炉过活。还请将军.....就此放过我吧。”
他该是最执着的人了,怎么赶也赶不走。不管说多么绝情的话也没用。她伤了他无数次,可他仍旧一如既往,待她好,与她温柔的讲话。
她以前有如此经历他也不在意,她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他也知道,她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点好,会让他如此。
寒隐脸上带着笑,眸子却闪过一抹哀伤,“放过你,谁又来放过我呢?”
“寒将军,婺城与长安路途遥远,你身上还有军职在身。在长安逗留久了,始终是不好的。青玉早晚也是要离开长安的,四处寻医治病。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寒将军年岁也不小了,找一个身世清清白白的姑娘娶了吧。不必把光阴浪费在我身上。”
“青玉你告诉我,那个死去的人有什么好?那是你的孽缘,并非姻缘。你懂么?”
烈青玉转过身不看他,“我已经嫁过人了寒将军。”
“嫁人?那是嫁么?他是强取豪夺。嫁人要拜天地,你们拜过天地么?”
烈青玉眸中含着泪水,“虽然没有。但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尽管他疯魔了,他仍旧不会伤害我。不会要我性命。他可以杀任何人,但他就是不会杀了我.....”
“你还这么年轻,确定要为他守一辈子?烈青玉,你不该对我那么狠......”
他上前将人抱入怀中,“是否强取豪夺就能得到你?”
烈青玉眸中惊恐起来,挣扎着身子,“寒将军你放手。求你了....”
寒隐见她挣扎得如此厉害,眸中闪过伤痛,松开手臂放开了她,眸中不解更是不明,“一个变态,一个恶魔,有什么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他杀了你们烈家除了你和你哥之外的所有人,他是你的仇人!”
“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我的仇人。”她蹲下身子哭泣起来,十年了,从被他绑进王府那一刻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