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摊开了两本古籍,清风徐来,微微吹动书页。八一小≯说网≥>w≤ww.矮榻上的女修显然刚刚醒转,她揉了揉眼睛,从榻上翻下来走到案前。浅蓝色的袍袖随着她的走动前后摇晃着,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摇曳的水波。她挑了一支笔,把古籍上的内容一一抄录下来。
这两本古籍讲的都是种植、采摘灵茶的方法,于修炼没有半分用处。但秦悦觉得有趣,稍加整理,一并写上了那册《白云小记》。这本小记上已经记了不少类似的东西,堪当百科全书。偶尔秦悦灵感忽至,也会写一些修道感悟。但更多的时候,写下的都是日常琐事,诸如某日天气如何,心情如何,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她正抄录到一半,忽然听见门外有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应是有人寄了传讯符过来。
“贾湘的洞府离这儿又不远,有什么事儿直接过来说便是了,何必浪费一张传讯符?”秦悦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这几年来,她独自待在这里,几乎不和观云宗弟子往来,唯一和她有些交情的人便是贾湘。除了她,谁还会给自己寄传讯符?
多年前,秦悦自称墨宁,把灵钗还给贾湘,这小姑娘还一怔一怔的,直道:“辰音你变脸好生迅,刚刚还说要,现在又不要了。”
秦悦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保持沉默,任由这个小丫头胡思乱想。
半大的人,纵使迈入了修道之路,心里又能藏住多少事?很快贾湘就把秦悦的反复无常给忘了,一如往昔地和她说说笑笑。
后来贾湘的师尊九泓道君闭关结束,让几位弟子各自挑选喜欢的洞府居住。贾湘特意挑了一间离秦悦最近的,虽然地处偏僻,但胜在清静,走两步就能看到秦悦立在窗前,翻书纵笔,潇洒自如。
原本秦悦的屋子是没有窗户的。自从当年贾湘搬离之后,她便一直一人独住。她自己也喜欢独处,不爱外出和人打交道。整个观云宗都忘了九年前入山的新弟子中还有一个她,更忘记了她的住处所在。
于是秦悦便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洞府修整了一遍。先便是凿了两扇窗户,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了不少。而后又划出了一间小屋子,暂且当成炼丹房——她虽然不能唤出那个元品丹炉,但炼丹的手艺还在,偶尔也会动手炼制一些丹药。最后,她找了几棵参天老树的木头,做了一张桌案和一把椅子,免却了室内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榻的尴尬事实。
因为众人几乎把她遗忘了,此处又极为偏僻,所以谁也没有现这间洞府已经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贾湘也是在两月之后前来拜访秦悦的时候才现的,她瞠目结舌:“你,你,你怎么把门派分给你的洞府毁了?”
秦悦微微挑眉:“毁了?”她分明是化腐朽为神奇,怎么就用了一个“毁”字?
贾湘讷讷道:“看着,看着倒是挺舒心的。可是你这么做,就不怕哪位尊长斥责你损害宗门财物吗?”
秦悦轻笑了一声,满眼写着:“我还怕这些?”
贾湘会意。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摸清秦悦的性格,粗略说来,可用“胆大包天,任性妄为”八个字概括。根本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还记得有一回她看中了一位结丹期前辈的琴,竟直接找上人家的洞府去讨要,那位前辈也是个善人,名唤柳知谦,竟然愿意见她这个修为低微至斯的女修。后来两人避着众人,不知聊了多久,秦悦终于抱着那把琴走了出来,一脸满意。而柳知谦也是欣喜万分:“今逢知音,知谦之幸。”
而后在场之人便见秦悦轻轻动了动嘴唇,显然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小,没让众人听清。
其实这儿也有一两个耳力上佳的人,把秦悦刚刚说的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个炼气期女修在结丹期前辈的欣赏下,只语气平平地应了一个“嗯”字,仿佛生来就应当如此一般。
这已是四五年前的旧事了,贾湘如今回忆起来,仍旧觉得辰音个性多样,时而内敛时而张扬,教人捉摸不透,亦无法深究。
此时此刻,秦悦正懒洋洋地打开门,取下门上的传讯符,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才知这并非贾湘寄的,而是某位没有见过的李姓师叔写来的。他的语气很是倨傲:“陈氏二长老请,还请即客前往飞升殿。”
秦悦想了半天才意识到“陈氏二长老”不是一个姓陈名二的长老,而是指陈进、陈远两位长老。
她想明白之后,就把传讯符随手一扔。毕竟她和这两个长老素无交集,他们指名要她去,必有图谋。
她待在洞府里一动不动,自有人等急了上门来找她,正是那位李姓师叔。他看着替他开门的秦悦,面容冷肃:“师侄没有收到传讯吗?两位长老请你过去。”
秦悦固执地否认:“我不认得什么长老,师叔莫不是找错人了?”
李姓男修干脆利落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他说完便唤出了一柄长剑,负手别到了自己的身后。大有“你不走我便押着你走”的意思。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修为低微的秦悦无奈走了这一趟。路上想起了博览阁里那位长者的话:“在此修真世界,修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呀。”
时至如今,她也只好深以为然了。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根本没有人会跳到她面前,威逼身属掌门嫡脉的她。就算到了南域,大部分时间也待在了木摇宗,有周浩然的上下打点,明暗帮衬。被人提着道器胁迫,倒当真是头一回。
飞升殿是观云宗的正殿之一,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修在此得道飞升,故有此殿名。李姓男修指了指殿门,示意秦悦自己进去。
若她只是辰音,此刻怕是会有些迟疑的。但她是墨宁,见状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往里面走。很多时候,她的自信都近乎于自负。
殿内只有陈远和陈进两人。秦悦把礼数做足,拜了一拜:“不知两位长老寻我何事?”
“你可知观云宗侧峰统共有多少道禁制?”问话的是陈远。
“少说几十道吧。”秦悦从从容容地揣测道。
“统共九九八一道,其中最难的一道禁制是一个阵法。”陈远道,“我听说,这道阵法禁制的破解钥匙就在你手里。”
陈进扫了一眼前方站立的女修,声音掩不尽疲惫与倦意:“交出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