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被邻居家老爷子推倒一样。
赵宋感觉自己背后十分的虚软,就像是躺在了沼泽之中,在不断的下落,下落,下落。
一个深不可见底的海底,不断的下落,直到沉入海底。
来到这里之后。
赵宋第一次睡着了。
肋骨落在了他的身边。
却没有人去拿此物。
近在咫尺的赵爻等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此物落在地上,不显山不漏水,看起来和普通的骨头没有任何异样。
帝王岭方向传来了声响。
但是奇怪的是,在这声响传来的时候,赵宋身边的肋骨稍微震动了一下。
周围有什么东西被震碎,成为了齑粉。
应该是一丝丝想要缠绕过来的“识”。
在这一股子“识”被震碎之后。
有人从帝王岭上面下来。
他身上穿着极其古老的冕服,头上的紫玉冠已经腐朽,可就算是如此,他身上的气势也叫人不寒而栗。
死而复生之人。
极其不祥。
违背了规则之人,每一个都带着真切的天谴。
他就站在帝王岭和这里的交界处。
那腐烂的脚步就停在了交界旁边,一步也不肯挪动,他遥遥的望着倒在地上的赵宋。
赵爻看到了此幕,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语。
一個用来指代这些玩意儿的词语。
“古老的遗物。”
遗物。
为什么会是物?
这明明是尸体。
赵爻虽然不清楚,但是他咽了一口唾沫,还是朝着赵宋那边挪动,想要阻止这尸体的目光。
这具尸体就这样看着远处的赵宋,甚至于赵爻看到他已经腐朽,长满了尸斑的手,微微抬了起来。
看样子是想要探出来,稍微指点一下赵宋。
可是在这个时候,肥肥老鼠一反常态,它被一阵风吹了出来。
正好落在了这尸体前面,吸引了尸体的注意力!
肥肥老鼠:“???”
这完全不是它的本意,它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尽管这在别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虽然‘我已经睁到最大了’,但是因为它眼睛的确是不大的缘故,对于别人来说它眼睛睁的大不大,也不太重要了,肥肥老鼠想要逃跑,可惜跑不掉。
古老的遗物看到了肥肥老鼠。
他伸出来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过了半晌,他的目光一直在肥肥老鼠的身上。
若有所思。
被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肥肥老鼠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的时候。
这“古老的遗物”离开了此地,消失不见。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到此幕。
赵爻感觉自己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也不见了,转头去看倒在地上的赵宋,他刚才模模糊糊之间看到,好像是这道人身上的衣服有些问题。
准确的说是“布帛”有些问题。
这点眼力,赵爻还是有的,可惜的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孱弱了,压根就提供不了大量的推算,也看不清楚“万物的真实”。
想要进行大规模的推算和计算,力有未逮。
这种卡算力的行为,叫他十分着急!
他只看到眼前的神灵投影也好,虚影也罢,被那肋骨刺穿了之后,浑身上下都像是打碎的瓷器一样,泄露出来了里面的光芒。
血色的光芒弥漫,这投影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吐出一个名字。
可惜。
没有吐出来。
在他的身体之中,血光暴涨,随后就是一场湮灭!
这鬼神投影就此消失不见了。
赵宋也睡了过去,有这肋骨在他的身边,别人也不敢靠过去。
就只能看着他这么睡着,谁都不敢说话。
幽明尸也在他的身边。
赵宋陷入了沉睡之中,他感觉自己在做梦,他好像就躺在了老家的那一棵大树之下,在大树底下乘凉。
总是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又想起来了什么。
“不练功,又偷懒。”
就在赵宋躺在了这树底下的时候,堂屋里面传来了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
赵宋猛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振奋。
“爷爷?”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相当健硕的老爷子。
老爷子带着一个褪色的渔夫帽,穿着一件的确良上衣,西装裤子。
西装裤子上面是一个晃荡的,充满了钥匙的钥匙扣。
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包。
这里头就是他经常要用的家伙事。
是他当赤脚医生的三大宝。
一本是赤脚医生手册,一个是温度计,还有抗生素。
这场面,赵宋可太熟悉了。
老爷子一直都是这个打扮,以前还会顺路搭乘别人的三轮车,坐在突突突的三轮车上面走路。
这包是土黄色的,已经被磨的线头都露出来了。
看这个样子,老爷子是要出去工作了。
看到了坐在了树下的孙子,老爷子语气有些冲的说道:“好小子,趁我不在把家里的树都换了是吧!”
赵宋回头,看到了后面的树。
是一棵郁郁葱葱的“菩提”。
赵宋看着这一棵菩提树,露出来了很奇怪的神色,他抚摸着这菩提树,不知为何说了一句:“达摩剑法。”
“剑法,是剑术和法,我教给你的是杀生剑术,我没教给你法啊,达摩剑法是江湖剑,不是禅意法,我教育你小子的时候,说的就是杀生为护生,杀生为止厄,杀人为救人。
你要觉悟的是自己的法,不是别人的法,别人的路好走,可是走在别人的路上,走到头你就发现路的尽头还堵着一个人,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过去?
被堵死了啊,伱小子怎么就不灵光呢?”
老爷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也不是为了打他,是为了打狗。
本村子的狗,都是认识老爷子的,可要是去邻村就不一定了,老爷子身上装备带的很齐全。
赵宋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一棵树问道:“爷爷,那你的法是什么?”
“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不能受委屈!”
老爷子看起来怨气很大:“旁边村子里面的屈大妈,吃了我的药,我说看不了,叫她儿子朝着县医院送,不送,不送,现在出事了说是我的过错,我能受这委屈?
我今天就要过去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理论理论,这是我的错,还是她儿子的错!”
老爷子怒目圆睁,说道:“我就要和他们说说道理,一是一,二是二,我赵太远不能受这个委屈!”
赵宋连忙拉住了老爷子,老爷子都这年纪了,要是出现了纠纷就被来一拳,得不偿失啊。
老爷子见状,瞪着赵宋说道:“你要这么说,那也成,你替我过去看看,记住,不能受委屈,不能憋屈!
我没做到,被人说是应该的,可这我要是能做的都做了,还被人指指点点,我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于谦那首石灰吟怎么说的来着?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咱赵家的爷们,不能受这个无名的委屈,知道了吗?”
赵宋连忙说知道了,老爷子见状,用力一推赵宋。
“那就去。”
赵宋被这一下,推的跌倒在地上,地面就好像是一个软踏踏的吞噬者,将赵宋吸收进去,进去,再进去。
眼里模糊之间,赵宋看到自家老爷子背着手看着自己,对着他前面的菩提树指指点点,很不满意的样子。
赵宋眼前一黑。
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还挺讨厌的。
“呦,”赵宋轻声说道:“这不是师爷么?怎么,师爷过来探探我的鼻息?”
谁知道“师爷”一把抓住了赵宋的胳膊说道:“走,快走,走!”
赵宋被这手一抓,忽然感觉到一切都回来了,那种朦胧的梦幻感觉和不真实都快速的褪去,赵宋一个机灵。
他坐了起来:“怎么了?”
赵爻说道:“大麻烦来了,快走,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