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来皇后这里走动是一回事,皇后过分热情,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跟皇后同席进餐?打死她都不敢。
这是只有皇上才有的资格,她万不会没了规矩。
她想讨好,可又拿捏不好度,在万七夕的面前就显得意外拘谨不自然。
万七夕不属蛮横之人,见不得旁人因为她露出忸怩畏惧。
“那你快叫人把红烧肉拿上来!”
心里清楚,万七夕脸上神情不变,依然笑着对荷嫔招呼。
荷嫔这才敢转身从宫人手里接过箪笥,从里取出热气腾腾的美食,恭恭敬敬放置到桌上空余处。
万七夕很给面子,随即便要自己动手夹一筷子。
荷嫔面色有些紧张,牢牢盯着万七夕似有话说,可她终究是不敢贸然开口。
只待万七夕实在是拿着筷子夹不出来,荷嫔才提起裙摆屈膝跪地,“娘娘恕罪,这肉炖的太过,得用羹匙才能食用。”
啊?
万七夕不明白就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她跪什么跪。
肉做的好煮得透炖得烂还有罪了?
伺候在旁的枕头也盯了眼跪在地上的荷嫔,拿了羹匙,替他们家娘娘舀了一块儿琥珀色肉疙瘩。
能做到这种程度,怕是花费了不少工夫。
虽然在这满桌的珍品佳肴面前,红烧肉不显出众,可也不逊色。
万七夕半张小口,肉便进了嘴巴。
一屋子人全都盯着她,就等她一个评价。
黄嬷嬷面色不改,好像永远那么的微微带笑,枕头神情严肃,仿佛不信这东西会好吃。
皇后宫里的规矩没有那么严苛,其余宫人也都悄悄瞅着万七夕。
万七夕吃了好一会儿,还在仔细品着。
平日里她吃东西可没这么讲究。
枕头心道,他们家娘娘可真给荷嫔脸,非要借着吃东西的空当琢磨着编出个花儿来?
跪地没起的荷嫔更是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紧张。
完了,她觉得最好吃的,皇后娘娘不一定会喜欢。
“太美味啦!”
万七夕盈盈一笑,冲地上的荷嫔愉悦道。
“快扶你们家主子起来。”
她已经吃了,并且很满意,荷嫔总该放心了吧?
皇后对着随荷嫔进来的宫人言罢,扭头对枕头和黄嬷嬷说,“真的很好吃,唇齿轻合,我都不用动,肉到了我嘴巴里自己就化了!”
肥而不腻,瘦肉酥韧有致,干而不柴。
舌头和牙齿配合,碰上了咬下去的那一口,肉皮滑嫩又粘糯。
似有似无间,最后再嘬一口,中间一层夹着一层早已经没了油腻的肥肉一下子便软在了嘴巴里,满口留香。
荷嫔一颗心落到原处,露出进来后第一个不那么拘谨的笑容。
“真的很好吃。”
这会儿已经在门外守着的小栓子眉眼紧闭,再次听到万七夕提这句话,只想送她‘没出息’三个字。
回头皇上要是知道她好这一口,是不是得恩准荷嫔转职到御膳房?
枕头半信半疑盯着万七夕,万七夕冲她笑得眼睛珠都看不着了!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她拿着羹匙都能给枕头吃一口!
黄嬷嬷瞧着万七夕的模样,知道她没有作假,心下是欢喜的。
在宫里的快乐很简单,吃到美味的食物,看到养眼的花草都是高兴的。
荷嫔被搀扶起来,站在原地没动。
除了脸上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点,旁无改变。
万七夕又拿着羹匙自己动手舀了一块儿,喂进嘴巴里,香!
“你自己还留有吗?”
万七夕口有余味之际,侧头问荷嫔。
荷嫔微顿,正揣摩着皇后娘娘的意思,万七夕摆手道,“你也赶紧回去用膳吧!”
……
宫中的窄道上,一行四人从皇后宫离去。
“你说皇后娘娘说的是真话吗?”
紧随她左右的宫人笑脸称赞,“主子做的红烧肉无人能及,皇后娘娘自然说的是真话。”
荷嫔不安,入宫前,家母和家里长嫂一再叮嘱她,宫里女人擅于伪装,举手投足间,都是会要人命的算计。
她今天瞧着皇后娘娘挺好相处的样子,甚至还让她一起用膳。
她心知不可以,可实际上是对皇后娘娘有好感的。
“家鱼,你说皇后娘娘她在宫里高兴吗?”
今天她险些被万七夕的笑给晃了眼,太情真意切了,她觉得好陌生。
不止在宫里,她刚入王府没有几个月皇上便换了身份,她跟着水涨船高,家族荣耀也紧接着随之而来。
纵使有这样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她始终未曾像万七夕那般笑过。
她有点羡慕。
刚刚‘不小心’将枕头撞倒在地的邓家鱼上前贴近荷嫔,“皇后娘娘自然是高兴的,主子你也要高兴才是呀。”
邓家鱼是荷嫔娘家家生子,起初她不是跟在荷嫔身边的,后来她嫁入羡王府,家里主母把邓家鱼给了她。
王府到皇宫,荷嫔和万七夕的感觉几分相似,像做梦一样!
从一个王爷的侍妾到宫嫔,这天差地别的身份转换,那是她觉得承受不起的!
以至于到了皇宫这么久,皇上一次她那里都没有去过,她也觉得没什么。
荷嫔往自己住处走着,紧随着她的邓家鱼始终浅浅勾着嘴角。
皇后宫,万七夕等荷嫔带人走,立刻招呼着黄嬷嬷和枕头过来吃红烧肉。八壹中文網
“她手艺真好!咱们能派个人去学一学吗?”
万七夕还想让人偷师学艺时常做给她吃呢!
猛地尝到鲜,她馋上了。
黄嬷嬷是不敢造次同皇后一起进食的,也就枕头是打小跟着她,一扫刚才的阴郁,嘴巴里直嚷着‘香’。
“真的好吃!”
扭头冲着没有动作的黄嬷嬷,枕头也忘了他们和黄嬷嬷不是亲近的人。
黄嬷嬷笑笑,退了出去。
枕头没规矩惯了,还管万七夕要,“娘娘再给我一口。”
像个贪吃的猫儿,满脸的馋。
他们俩在屋里享受的不行,黄嬷嬷不动声色地去了个地方。
当天夜里,羡帝便去了荷嫔的荷花园。
荷花园所有人惊魂不定,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小心翼翼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羡帝倒是自在的很,扫了眼站在他几尺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