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的视线落在俩人中间的半大箱子上,“这里。”
蒲延秀所乘坐的,是从宫里出来的马车,她还以为这是被子的行李,没多在意。
也是里头封闭的太好,药材的味道一点都没有散出来。
眼看着她伸开胳膊就能抱住的箱子竟然就是要运送过去的药材,蒲延秀有些不解,“我夫君他们那里人很少吗?”
被子如实回答,“十万。”
蒲延秀被这个数字吓到,小脸儿当即就白了,说话都是扯着声儿的,“那么多?”
扯归扯,可她同时很小心,好似在讨论什么机密大事压着声。
指着半大的箱子,蒲延秀更不干了,“那——那这也太少了吧!”
照着她的性子,有十万人,不得备上百十辆车的药材才够用啊!
还必须是绑牢绑结实那种!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虽说过了冬就会春暖花开,可北地那边儿不是常年都冷飕飕的吗?
“咱现在回去加点还来不及不?”
出来没多久,蒲延秀跟被子打商量。
幸亏是叫被子跟过来了,被子面色如常跟她说话,“药材少,可作用大,不一定非要多才能办事。”
蒲延秀知道被子在太医院待过,“那,那咱就这么过去?”
说是送药材的‘队伍’,她还以为老长的那种看不见首尾的呢!
被子应声点头,顺带着询问蒲延秀,“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长途跋涉的,这是刚开始,有些人不适合长时间坐马车,会出现各种身体不适的情况。
蒲延秀自己感觉了会儿,“除了饿,没别的。”
人一旦闲下来,没啥可干,就总会惦记着肚子里那点事儿。
这还不到吃饭的点儿,被子问一脸坦然的蒲延秀,“要现在停下来吃点什么吗?”
赶着路呢!
蒲延秀没有走过这种道儿,可被子还有赶马车的人以及随行的人都是警惕着的。
不是出来踏青赏景儿,车里没放零嘴儿小吃。
抬手揉了圈儿肚皮,蒲延秀正经脸道,“还能撑到客栈。”
叫她打着悍国公夫人的旗号过去的,走的是大路,少不了歇脚投宿。
他们找了最捷径的路走,可总归不好太过于急切。
暗地里指不定多少眼线在盯着,眼下秀儿赶往北地的消息,怕是已经不胫而走,被多方势力得知。
他们一天在半道儿上悬着,危险就多一天。
随从们看着一个个不显山不漏水,实则都是宫里的高手。
蒲延秀被蒙在鼓里,往北地去的当口,文翊伯第三次登门,终于是见着了无忧王。
“七哥,你可是太不近人情了,我都来好几回了,你才叫人放我进来。”
腿没迈进来,文翊伯的声音先往前跑。
当今皇上排行老六,上面有五个兄长,和五贤王最近。
当年太子排行老七,是宠妃独子,性情冷傲,目中无人,随了他母亲的面貌,生了一对勾人摄魄的桃花眼。
文翊伯是老八,哥几个都挨着。
廊下男子负手而立,一双浸透了浓墨的黑眼珠中,倒映着文翊伯的痞里痞气,甚至是故作轻松。
“七嫂那是干嘛呢?院儿里站那么多美人。”
没上来就说正事,文翊伯站在下头,抬头问着面容冷清的无忧王。
一袭红衣的男人转身抬步,文翊伯抿嘴,重重无声叹息,跟上了他的脚步。
和皇上处着难。
和当年太子处着难。
夹在他俩中间,更难!
文翊伯内心泪流成河,面上云淡风轻,“七哥这院儿里多了不少东西呀!”
无忧王该怎么走还怎么走,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一下,没搭理他。
文翊伯丝毫‘自讨无趣’的意识都没有,走了几步又没话找话,“年关热闹,哪天咱去金满堂喝酒呀!”
无忧王还是刚才的模样,照走不误,无视他的存在。
跟着无忧王走了好几道门,文翊伯都没能叫无忧王接话。
“我说七哥,你这样我都要误会你是不是给人毒哑了。”
推开眼前的栅栏门,无忧王径直往中央刺目的高台走去。
文翊伯到了嘴边儿的话停住,视线跟着无忧王的身影移到中间儿。
这环境他熟,他府上没有,可不少达官贵人乃至有点钱财的人府上都有。
说直白点,这就类似于军营里的演武场,切磋较量,干架的地方。
朝廷对这些管制不严,家大业大的养一些看家护院的,无可厚非,允许。
他过来就直接被领到了这地方,文翊伯乐着往后倒退,“七哥你不想说话,我改天再来也成。”
他想脚底抹油工夫,栅栏门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人给关上,门口站了俩彪形大汉。
文翊伯手里还晃悠着他装文弱书生的扇子呢。
“七哥有话好商量,我这不是……”
他话没说完,无忧王已经解了外袍扔到一旁。
“打赢了我,你问什么我都说。”
无忧王清冷薄凉的话出口,寒风而立,红衣裹着蠢蠢欲动的肉体,脸上是他控制的压抑。
文翊伯很想来一句‘我是个文人,不动手’,可他瞧着眼前的人,卡在嗓子眼儿应付旁人的话咽了回去,手中扇子收起,冲着无忧王鞠了一躬。
千里外
简陋客栈前,蒲延秀耐不住马车里窝着的约束,率先跳下了马车。
被子紧随其后,随从人马中领队的上前,站在旁侧等候吩咐。
蒲延秀单纯的当自己是‘运送药材队伍’中,捎带上的,不管事儿,直奔里头。
被子一个眼色,有人疾跑进去,提前招呼了店家给他们准备吃的。
眼下就一位主子,蒲延秀的要求很简单——有吃,能睡就成。
后头马车里的瑞香下来,朝着前面停好的马车看了过去。
皇后娘娘对蒲延秀说话时,她在身边。
她坐的马车里,药材是没有的,她无从下手。除了他们,并没有多余人马,可很显然,随行的人是在保护着什么的。
不管是人还是物,她都要从蒲延秀口中了解到。
“瑞香瑞香,你跟我一起吧!”
跟被子比起来,蒲延秀当然还是跟自己的身边人亲近,她想上茅房。
瑞香正愁没机会支开被子呢,闻声加快脚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