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感受到的不舒服,万七夕也察觉了出来,邓家鱼人在笑,可骨子里透着股阴森,叫人齿寒,“不用。”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不对脾气’,无论如何,万七夕都对她好感不起来。
她宁愿干等着,也不愿意沾染她这里的东西。
皇上赏赐的?
那就叫她自己好好享用吧!她消受不起,更不屑去占她便宜。
半刻钟过后,匆忙急促的脚步声传回,头一个听到的是门口的小栓子。几乎是习惯使然,小栓子脸色微变,替里边的人揪了心。
刚才跟着鱼嫔的人出去的宫女是东殿皇上身边留用的,自打皇后娘娘搬去了东殿,时常近前伺候。
一阵风刮过似的从小栓子眼前闪过,足以证明她的急切与慌张。
进了屋,直奔皇后娘娘,那宫女寒着脸将嘴巴凑到枕头耳朵根,抬手掩住说了几句悄悄话,而后退下,面露担忧,便瞧见了在他们面前向来还算镇定的枕头姑娘大惊失色,一张脸上瞬间没了血气。
荷花园此时的主人却是眼尾一扫,瞧见她俩的交头接耳,冷笑勾起了嘴角。
万七夕越发心里不痛快,不知是气皇上还是如何,心口翻搅不停。
枕头犹豫了犹豫,没想好该如何开口告诉皇后娘娘,只见邓家鱼支使出去的人回来,装模作样地跪地回道,“主子,大事不好,那小太监被老鼠给咬了!”
邓家鱼拖着尾音一声带着疑问的‘哦’出口,她坐直了身体,不咸不淡道,“好端端的,怎么还叫老鼠给咬了?”
万七夕闻声,瞳孔却是骤然猛缩,看向了刚才跟着出去,慌张回来的东殿宫女。
宫女对她悲戚点头,此时哪怕是强忍着胃里的不适,还是憋红了眼眶。
一来承受不住亲眼所见,二是无法想象那小太监在荷花园受了什么折磨。
恐惧,还心凉。
万七夕迈脚出屋,想到什么,又抬手指了仍旧坐在软垫上的邓家鱼,“你,去把人给本宫领出来,本宫要带走。”
东殿宫女想上前一步制止,可又没有那个勇气。
那样一张血肉模糊叫人看了会做噩梦的脸,她敢叫皇后娘娘亲眼目睹吗?
还是不要了,她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无垢无尘的皇后娘娘?可她一个犹豫停顿,只见枕头姑娘上前一步,站在皇后娘娘身边,那气势顿时转变,扶着皇后娘娘出了屋。
邓家鱼被点了名,她也不好太拖沓,‘是’了声,随着万七夕的脚步出了屋子。
万七夕不知人在何处,就站在院子里等,“你快一些,本宫要带人去太医院瞧的。”
被老鼠咬?
宫里有专门的清鼠人,究竟是她这荷花园不干净,还是居心叵测故意为之,万七夕就得掂量掂量了。
万七夕已经是足够理智,一双黑漆漆的眼珠下,强压着某些情绪。
她要时刻提醒自己,这是皇上的人,后宫得宠的女人有骄纵的资本,她明白。有时哪怕她是皇后,也得忍着,她清楚,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发脾气,她忍着。
邓家鱼站在万七夕左侧,没动脚,倒是抬手拿着帕子掩了下鼻子,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看不如皇后娘娘叫人在荷花园养一阵子吧,毕竟人是在我这里受的伤。”
万七夕一个冷漠眼神看过去,与平日里判若两人,“你在抗旨?”
邓家鱼心底咯噔一沉,不甘心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娘娘言重了,家鱼怎么敢?不过是心有愧疚,想弥补罢了,等人好了,家鱼定将人……”
不待她话说完,万七夕抬手招了下小栓子,“你去找。”
不是不想她将人带走吗?那她就试试。
小栓子根本就没拿万七夕之外的人放在眼里,抬步便往刚才东殿宫女匆忙回来的位置走。
“且慢!”
邓家鱼扬声高喊,只可惜小栓子不是听她令行事的,人根本不受她影响,继续前行。
眼看小栓子距离罪恶之地越来越近,邓家鱼服软,靠近了万七夕,佯装无辜,“娘娘您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万七夕越发心中不安,干脆不再搭理她废话,跟着小栓子离去的方向走去。
邓家鱼暗暗咬牙,冲着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只见五六个宫女太监齐齐赶上去,呼啦啦一大堆跪到了万七夕前头,挡住了她的路。
甚至还有个太监趁着乱,抬脚狂奔去追小栓子。
若小栓子是个寻常人,怕是也就叫他们给得逞了,可是邓家鱼失算,没料到小栓子的厉害。
不多时,小栓子背着一个人出来,目露凶光,“找到了。”
邓家鱼突然察觉到,这太监与皇后娘娘相处的有些不寻常啊!
他这居高临下的气势,是一个太监该有的态度吗?
万七夕一个‘走’字出口,小栓子背着人便往外迈步。
邓家鱼她再胆子大,此时也不敢让他们就这样将人带走。那人的脸,生生被她撕掉了脸皮,若是被他说出来,她在宫里还怎么活?
虽然皇上宠她,可这样的残忍手段,怕是连皇上也会惧怕的吧?和胆量无关,只是一个女人若是太过于狠毒,会叫人生厌。她太了解男人了,哪个男人不喜欢听话温柔的?
原本她最想撕下来,其实是皇后身边黄嬷嬷的脸皮。她第一次在万七夕那里见到她,就不喜她的皮笑肉不笑。
那双仿若能看透她的眼睛,她也想挖出来。
可惜那黄嬷嬷奉命陪着皇后娘娘去了北皇陵,宫里能给她出气的,也就这个得罪过她的太监了,她才将仇恨发泄到了他身上。
谁知道皇上这么快就叫皇后回了宫,平时软绵绵的皇后破天荒的,竟然还心血来潮主动回了皇后宫?
一个把门的低贱太监而已,她竟然还上心?竟敢来找她要人?
这些她暂且来不及去奇怪,她眼下,只想尽力阻止他们离开。
至少,将那没有面皮的太监留下来。
“皇后娘娘就不怕皇上发怒吗?”
邓家鱼故作镇定,原地朝着万七夕喊道。
小栓子背着人离开的脚步依旧没停,枕头心下一声不好,身旁的万七夕已经顿住脚,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