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朝廷休沐,霍誓终于有了一日空闲,他带着妹妹,回到侯府,给祖宗上香,给父亲磕头。
上了香,磕了头,霍侯爷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儿女,女儿就是小号的定襄县主,无论是脸庞还是五官,全都随了定襄县主,没有一处是随他的。
至于这两个儿子,霍侯爷越来越心塞。
霍誓原本长得就不出挑,现在又黑又瘦,若是脱下这一身锦袍,分明就是个乡下汉子。
霍警虽然也不出挑,好在皮肤白皙,一白遮三丑,看着给霍誓顺眼许多。
然,这两个无论上看下看,横看竖看,就没有一处是随他的。
霍家人都是高鼻梁、悬胆鼻,可这两个,一个是蒜头鼻子,另一个是趴趴鼻子,老霍家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丑的鼻子?
他们真是霍家的种吗?
承恩公府孙家该不会也和窦家一样,把不知从哪里抱来的野孩子,塞进他们长平侯府了吧。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邹慕涵不就是悄悄塞进来的吗?
程氏只是寻常妇人,她能办到的事,承恩公府为何不能?
可霍侯爷转念一想,当年定襄县主怀有身孕是千真万确,太医看过,府里供养的大夫也看过,而他这个当爹的,不仅看过,还摸过那鼓鼓的肚皮。
如果定襄县主怀孕是真的,那他的孩子呢?
被调包了!
刚出生的婴儿全都长得差不多,再说,生孩子时,承恩公府的嬷嬷全程陪着,定襄县主身边的人,也全都是她从承恩公府带过来的,这么多人合起伙来,把老霍家的孩子调了包,谁能知道?
霍侯爷的目光在霍誓和霍警身上冷冷扫过:“乱哄哄的成何体统,都走,全都走,老二,把老三也带走,姗姗也走,都走!”
兄妹三人一脸错愕地走出侯爷,霍誓年长几岁,想着父亲被禁足在家,一定是心烦,当儿子的不用太过计较。
霍姗姗冷哼:“明明是程贱人搞出来的事,倒像是咱们错了一样,今天就不该回来。”
霍警最伤心,母亲离府里带上了兄姐,却没有带他,现在父亲又轰他走,爹娘全都嫌弃他,他一定不是亲生的。八壹中文網
中秋节,霍誉虽然没有回来,可明卉并不寂寞,她身边有南萍,有几个丫鬟,还有三只猫,说真的,如果不是朵朵说起,她几乎把霍誉给忘了。
只是,让明卉没有想到的是,过了晌午,长平侯府居然送来了过节的礼品。
除了月饼和桂花酒,居然还有一柄宝剑!
来送礼的婆子一脸自豪:“这柄宝剑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啊,老祖宗他老人家,就是拿着这柄剑,为咱们大晋立下汗马功劳。”
明卉挺好奇的,也不知道霍侯爷是抽得什么风,把这柄剑给了霍誉。
明卉虽然聪明,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霍侯爷是因为另外两个儿子长得不像他,这才发现霍誉的可贵了。
现在的霍侯爷,有着一颗敏感而易碎的水晶玻璃心。
风流了半辈子,人到中年,忽然发现自己被绿了,绿得郁郁葱葱,霍侯爷抑郁了。
虽然不知道霍侯爷为何会送这柄剑,但明卉识货,这是好剑,但也是一柄饮过血杀过人的剑。
明卉决定下次回保定时,把这柄剑带回去,让汪真人看看。
转眼又是几日,霍誉终于回来了,半夜三更,带着一身的风尘,像个鬼一样,站在明卉床边。
“您......快去换衣裳。”明卉睡眼惺忪。
“不用了,我就看看你,马上还要去诏狱。”霍誉说着,伸出大手摸了摸明卉光滑的面颊,这么多天了,他总是梦到她。
明卉把脸蛋贴在他的手上,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忽然,她吸吸鼻子:“受伤了?”
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兄弟们还在外面等着我,我该走了,你继续睡吧。”
说完,霍誉便逃也似的走了。
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明卉鼻头酸酸的,这家伙溜得这么快,一定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一点儿小伤。
霍誉这一去,便又没有了消息,可是京城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窦家的祖坟被人挖开了!
窦家祖籍永平府,然而在京城窦家出事之后,窦氏族中便将他们这一支分了出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京城窦家的人,自是也不能葬入永平的窦家祖坟。
当年,窦广死时,窦家的成年男丁便已经踏上了发配之路,能给窦广收尸的,只有一群妇孺。
当时风声鹤唳,窦家的女眷们便将窦广葬在距离京城五十里的一块无主荒地上。
再后来窦家的成年男丁全部死在崖州,因是疫症,当地官府下令火葬,尸骨无存,骨灰就地掩埋。
到了窦太夫人去世时,窦家当年的那些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家境比起当年要宽裕许多,因此,窦太夫人虽然没有风光大葬,可也请了高人,选了一块风水宝地,从此以后,这里便是窦家的祖坟。
这几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窦家人葬在这里,但窦家人小心谨慎,并没有给窦广移坟,窦广至今没有葬进窦家祖坟。
虽然没有窦广的坟,但窦家却给当年死在崖州的人,立了四个衣冠墓。
四个房头,四个墓,每个墓碑上都刻了七八个名字,这些人便是当年死在崖州的窦家人。
此番被挖开的,就是这四个墓,被早上出来干活的山民发现时,墓里的衣冠扔得到处都是。
山民报告了这一片的里正,可里正也管不了这片坟地的事,便又报给了当地县衙,县衙派了通判和仵作过来,看了看,仵作带着衙役们,将扔在外面的东西胡乱放回去,又把挖开的地方用土埋好夯实,在附近村子里找了个会念经的神婆,围着这四个坟头烧纸念经,此事便不了了之。
那村子里有两户人家的儿子,都在京城的一家茶楼里当伙计,那日恰好回家,村里人不知道这窦家是谁,可他们在京城,却是知道前阵子有个窦家,全家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