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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热情,叫做“盛情难却”。
虽然顾白实在觉得这点小事麻烦人家真的不值当,可谁让,这位温公子非要让自己黄金百两的笔墨,出现在她一文钱一碗茶的茶摊上呢?
她最后实在推辞不掉,只好勉强答应。
温纶高高兴兴地就进去拿笔墨了,写个字搞得跟自己娶了个媳妇儿一样开心。
等写完了,他递给顾白:“小娘子再看看,可否有什么要修改的?”
顾白连忙说:“没有了没有了,温纶公子措辞比我好,一番话也说得很流畅,我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按照公子的来吧。”
温纶笑笑,又说:“小娘子既然是要招帮工,必定是铺子的生意好得不行。我在这里,就提前恭贺小娘子事业有成了。”
“哪里哪里。”顾白都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温公子太会取笑人,不过是一个小茶摊子而已。我家门面太小,就算贴了这招工的告示,也不知道能不能招到人来呢。”
温纶随即开口:“若是忙不开,我可以把家里的几个小厮先叫过来,由你使唤。”
“这个不必。”顾白拒绝。
大户人家的小厮跑过来给她烧茶倒水的,她怎么好意思,她也不敢使唤啊。
“多谢公子了,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是算了吧,如今我有丫头和乌大娘,也尚且忙得过来,招工之事慢慢来吧。”
“如此,也只好这样。”温纶看她拒绝,也不再多提。
*
只是,告示贴出去之后,就如同顾白所担忧的那样,一个人都没有来。
乌大娘:“这可真是奇怪了,咱们铺子生意这么好,每日客人都是络绎不绝,在城里也是稍微有点名气的,怎么一到招工,就没人来呢?”
丫头:“是不是咱们没在招工榜上写清楚月钱呀?嫂嫂你好像只写了‘面谈’这几个字!我们给的月钱那么多,一旦写上,必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顾白摇头:“我不写上月钱,就是不希望那些人是冲着钱来的。最好是他对这桩事本身有意,也感兴趣,那到时候再聊一聊、谈一谈,他也必然会对待遇感到满意。”
“可是……咱们不写上,还真一个问的人都没有……”
顾白想了想,使唤丫头:“待会儿你多留意留意,看看路过的人说些什么。”
“好。”
小丫头听了顾白的话,一个下午都竖着耳朵呢,尤其是盯着那些往招工榜上看过一眼的人。
等到了晚上,她气鼓鼓对顾白说。
“你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话?那些人说我们这个茶摊子是‘娘儿们生意’,前后忙活的都是女人,若是过来做帮工,混迹在几个女人当中,天天都和娘儿打交道,实在是太损男子颜面了!”
“还有些人说,与其混在娘儿堆里干活,还不如去隔壁的饭馆里做个跑堂的,反正干的活儿也都差不多,而大饭馆给的月钱肯定比这个小茶摊子要多!还说在这里我们做工,实在没有前途,混也混不出一个头来!”
“嫂嫂,你听她们说的什么话,我们给的月钱可比小饭馆多出整整一倍呢,这工钱放在城里哪个地方都算是拔尖的,他们想来我还不乐意让他们来呢!嫂嫂,你明日就把‘面谈’两个字划去了,把工钱给写上去,我要亮瞎他们的狗眼!”
乌大娘:“你当你嫂嫂跟你一样沉不住气呢?若我们实打实地告诉人家,我们这小小茶摊其实年入百两,比许多衣着光鲜的有钱人都要有钱呢,这还不让许多人眼红嫉妒?你嫂嫂不写上月钱,其实只是想低调一些。”
“那就让他们眼红嫉妒呗,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傻孩子,太过招摇哪是什么好事儿,尤其我们都是妇人,没有背景没有权势可倚,又是开门做生意的,真招惹了眼红的仇家,对自己的生意有什么好处?我们又不是那当官的,亦或是有权的,再怎么张扬别人也不能怎么样;我们吃的是百家饭,做的是全城百姓的生意,姿态自然要卑微一些。”
顾白:“乌大娘说的通透。我们只有‘卑’得下去,最后才能‘高’的起来。”
小丫头还是气不过,一个人独自坐着,气得鼓鼓的。
最后,还是顾白宽慰:“没有人来做工就没人吧,咱们三个忙一些,也照样可以顾得过来。”
乌大娘一个人走到外面叹息一口气,心想,这小娘子可真不容易。
好不容易把生意给支棱起来了,也赚到了银子,可最终还是要因为这女子身份暗暗地受人歧视。这小娘子若是一个男人,又有如此才智和做生意的能耐,今日怎么还会怕没人来?怕是门槛都已经被踏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