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
神色之中，似乎有几分的落寞。
她询问：“武家大哥怎么不继续留在城中？虽然说那家海珍楼……的确是一颗老鼠屎，但城里还有好些大酒楼呢。若是想讨生活，换一家不就行了？”
汉子摇了摇头。
“这城里头的大酒楼其实都一样，看的是资历和名气。我去过许多家，结局也都差不多，无非是帮人在后厨打打杂、干些帮工的活儿。”
顾白反问：“武家大哥是否有什么志向？”
听着这汉子的语气，倒像是郁郁不得志，始终无法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沉默了许久，武三终于说：“其实，我一直都想做个厨子。”
家中老母亲过世之后，他就葬了老母，一人出来讨生活。
他从小就有做饭的手艺，过年过节在亲眷面前露一手的时候，总会惊艳四方。他也不爱其他，只闷头钻研着厨艺之事。
只是在外头漂泊了也不少年头，他却始终没有寻到一个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
城中的大酒楼往往都挖有名气的厨子，不理会他这般籍籍无名之辈。而那些小饭馆，通常都由老板自家来掌勺。小饭馆一来利润微薄请不起厨子，二来生意也不火热，只是混个日子罢了。
他去海珍楼的时候也早已失望。
管事边打着算盘边与他讲价钱，最后只肯让他做个杂工，每月只给几十文的工钱。
现在离开了海珍楼，他也没有别的去处。
听他说完自己的经历，顾白想了想，问：“那若是……我来聘你做厨子呢？”
汉子很诧异，抬头打量了一眼店里的装潢。
“小娘子开的不是茶馆么？我对做茶，可是一窍不通。”
顾白笑了笑，说：“现在开的是茶馆，可若是你愿意加入，那我就开一个饭馆。”
汉子更意外了：“……小娘子只为了我一个人，就要开个饭馆？”
他立刻说：“这份情我承受不起，也请小娘子不要再这么说了。”
顾白按捺住他，示意他不要着急。
“武家大哥，不如就这样，你先露一手，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
后院的灶房里。
汉子站在锅前，看着自己手边一些现成的蔬菜。
外头已经围满了许多人。
小丫头凑着脑袋朝着里面张望，乌大娘也伸长了脖子。还有几个少年们叽叽喳喳把门口堵住了，一个个都在议论着。
“是真的吗？姐姐要为了这个汉子，开个饭馆？”
“为啥要开饭馆，咱们不是开茶馆的么，若是真要收留他，干脆让他留在这里当我们小厮好了！”
“你不懂，那汉子可是有志向之人，人家想做的可是大厨！他在堂上帮我们说话，咱们姐姐自然要答谢他！替他事先自己的志向，这也是报恩了啊！”
“你说他真的会做饭吗？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路边的乞丐，脸上的胡子许久都没有挂了吧？”
众人正在外头议论着，就见顾白走过来，赶开了两边的人：“去去，你们都忙自己的事情去。”
她走进去，对汉子说：“武家大哥，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就好，缺什么，我现在就让人去采买。”
“不用，手边这些就够用了。”
武三说着，又看顾白：“只是……我已经许久没有下厨了，现在有些手生了，我也不知道……”
“无妨，都是自家人，我们还会嘲笑你不成？”顾白笑了笑。
堵在后面门外的人也都笑了起来。
听到众人这么善意的笑，汉子的心头暖了暖。他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切菜做菜。
几炷香之后，就有香味从后厨飘过来。
外面的小崽子一个个都被馋得不行：“哇，这也太香了吧，我都饿了！”
“原来真的是会做饭的大厨啊！”
武三端着一碗清汤面就出来了。虽是原材料极其简单的清汤面，可是里面的功夫却一点都不简单。
顾白低头，喝了一口面汤，不由惊叹。
再去吃这个面，更是觉得舒爽暖胃，嚼劲适中。
她也给其他人一并分了一点，每个人吃了都夸赞好吃。
武三受到了大家的鼓励，有些按捺不住，又接二连三做了好些菜，直接铺满了一张桌子，把大家的午饭都给承包了。
几十个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边上，吃着武三做的饭菜，欢声笑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