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小孩?
顾桑桑眉头蹙紧,顺着声音,一路找了过去,同时一股难闻的馊饭味被她吸入了鼻腔。
这更好找了。
顾桑桑径自走到最末尾,推开铁门,一个蜷在角落里的小男孩映入眼帘,旁边都是些没吃完的馊饭馊菜。
他无意识的喃喃:
“爹地,妈咪,洲洲身上好疼啊……咳咳……你们不要洲洲了……”
他声音极其嘶哑,看着明显不太正常。
顾桑桑走近,在小男孩身边蹲下,试探性地覆上他的额头,入手的温度是一片滚烫。
几乎要灼伤了她的手。
她眼神凝重,这最低烧到了39度。
“妈咪?”
洲洲突地握住额头上的那只手,澄澈的双眸艰难睁开。
眼前很模糊,可就像是骨子里的天性一般,他莫名的很想很想让这个人抱一抱自己。
他小脸微微仰起,孺慕地蹭了蹭顾桑桑的手,小心翼翼问:
“是妈咪……来看洲洲了吗?”八壹中文網
简单的一句话,顾桑桑的心却没来由的一疼,眼眶又酸又涩。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父母。
后来到了顾家,她以为她有家了,有爸爸妈妈了。
但顾家夫妻,只让她媒体面前叫爸妈,其他时候以叔叔阿姨称呼。
他们怕顾初雪生气。
顾桑桑温柔地将洲洲拢进怀里,轻轻道:
“是,妈咪来看你……来看洲洲啦,但洲洲现在生病了,妈咪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她还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只能依着相似音喊他。
顾桑桑领口被猛地攥紧。
洲洲仿佛被吓到了,干裂的唇微微颤抖,伴着哭腔:
“不,洲洲出不去的!奶奶说,洲洲不听话,要把我一直一直关在这里。”
奶奶?
顾桑桑低头看着洲洲好看精致的脸蛋,心底不由冒出了一个念头,顿时无比震惊。
这张脸……不就是霍时御的翻版吗?
除了眼睛不太像以外,其他简直一模一样!
可她从来听过霍时御有孩子啊。
而且,如果洲洲是霍时御的儿子,林仲舒作为洲洲的亲奶奶,为什么会把这么一个孩子扔在这里?
从洲洲的衣着可以看得出,他从前的生活环境是很优渥的。
但现在——
顾桑桑眸光一寒,洲洲身上不仅臭,两只手还落了大大小小伤,并且大多数都化了脓。
应是前几天他就被关了进来,为了出去,直接用手去抠窗户,试图打开,却是徒劳。
不过最让人心惊的是,洲洲头身的比例明显不对了。
头大,身子却几乎只剩骨架!
顾桑桑眼底的愤怒几近溢出来,那老女人真就是蛇蝎心肠!
“洲洲别怕,妈咪带你出去!”
话落,她抱起洲洲,快速下楼,将他小心放在离门比较远的角落里,然后拿起那把铁质椅子,朝窗户狠狠砸了过去。
“砰!”
玻璃碎了一地,但外面还有一层防盗网。
顾桑桑转而换了另外一扇窗户,碎裂的声音连绵不绝,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
男佣人开门进来。
“你在干什么?!”
顾桑桑勾唇冷冷一笑:“想让你进来找死啊。”
男佣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拎着椅子冲了上去,快准狠的把两人爆了头!
“你他妈的——啊,我的……”
他痛得刚骂出声,下一秒就面容扭曲的捂住裤裆,倒地呻吟不起。
趁此机会,顾桑桑连忙抱着洲洲跑了出去。
中途,她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一条是通往庄园的大门,另一条则是去灵堂的路。
犹豫了片刻,顾桑桑果断选了第二条。
十分钟后。
灵堂里,宾客涌动,大多穿着黑衣,戴着白花。
林仲舒在其中,最为显眼。
她换了一件黑色的繁复礼裙,化了浓妆的脸上布满了痛苦和哀伤,像极了刚失去儿子的母亲。
任谁也看不出,这个老女人会囚禁折磨自己的亲孙子!
“我作为时御的母亲,十分感谢大家前来为他送行,往后,我依然会……”
话音被一道天真的声音打断。
“大婶!快快快!我老公的儿子也快死啦,让他们睡一个棺材可以吗?这样就能省好多好多钱钱,给我买糖糖吃!”
棺材钱还能省?!
宾客们齐齐被雷了一下,全都看向灵堂门口,抱着一个孩子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凌乱的大红嫁衣,头发乱糟糟的,掩不住昳丽的小脸沾了不少灰,但那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却是格外明亮。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轻易猜出了这就是昨夜拜过堂的顾家女儿。
但,她怎么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
顾桑桑似乎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瞩目,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瞅着林仲舒僵硬难看的脸,小声不解问:
“我妈妈跟我说,会省钱的才是好孩子。大婶,我做得不对嘛?”
立在灵堂中央的林仲舒被气得浑身发抖。
又是这贱人!
她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得赶紧把人弄走,不然等那位过来,就难以收场了。
林仲舒强忍怒气,厉声命令道:
“快带她下去,别耽误了送殡的吉时!”
佣人得令上前,顾桑桑却犹如一条滑溜的泥鳅,轻松躲过,顺势到了只开着一半盖子的棺材边。
“洲洲,这就是你爹地棺材,你看,里面还有被子诶,快乖乖躺进去睡觉觉!”
洲洲被塞进了棺材里,小小的身子十分瘦削。
他侧头和顾桑桑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忽地挣扎了起来,大哭:
“洲洲不要和爹地一样睡棺材呜呜呜哇……”
洲洲朝林仲舒扑腾着双手,小脸爬满了恐惧和害怕:“奶奶,洲洲知道错了,您别再把我关在禁闭楼了,那里晚上好冷啊,洲洲一个人真的很害怕呜呜呜……”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这竟然是霍时御的儿子!
霍家藏得太好了。
但那孩子怎么话里话外好像是在说,霍夫人在虐待他?
林仲舒脸色难看,听出了言外之意,当即下了决定,对着宾客致歉道:“让大家看笑话了,这是霍家佣人的孩子,不知礼数,带着时御的媳妇玩闹,至于时御媳妇的问题……”
说着,她顿了顿,反而冷笑一声:“顾家该给我霍家一个说法!”
好一个祸水东引。
从虐待孩子,引到顾家替嫁的事。
顾桑桑差点就要给这老女人鼓掌了。
她不甘心,朝洲洲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这场戏,是他们在路上说好的。
如果在宾客前闹大,等待她和洲洲,只有死路一条。
洲洲十分机灵,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眸,委屈道:“爹地死了,奶奶你也不要我了,我以后就是没人要的孤儿了——”
“咚!”
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宋管家扶着一个老者,缓缓走进来,他中气十足的怒声道:
“谁不要我的乖曾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