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行为很像电影里的追车情景,但是一般在电影里这种状况不是用来抓歹徒就是用来抓奸的,他跟着自己老妈的车算怎么回事呢?
车刚开出二百里他就后悔了。
一种老妈也许会背叛老爸背叛家庭的乌云笼罩在了头顶,挥之不去。
如果自己悬崖勒马,是不是就可以继续维持往日的平静?
只要我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自欺欺人有时候虽然缩头乌龟,但也很管用。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宾利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不是宾馆!
他松了口气,转而又投入到了另一轮焦虑中——老妈只是个热爱厨艺的家庭主妇啊!她为啥来这种地方?!
乔美娇女士下了车,先不急不缓的点了根烟。
手法娴熟,烟雾从鼻子里飘出,过鼻走肺,一看就是老烟民。
卧槽!他第一次知道老妈吸烟!
母亲走进酒吧的时候,门口的保安拦都不拦一下,反而对她恭敬有加,像是熟客的样子。
余知乐的心头又被另一口大石压住了。
今晚他见到了另一副面孔的母亲。
她吸烟她泡酒吧,但她是好女孩!
这种话,他以前只是用来调侃其她女生,哪知道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老妈身上,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五味杂陈。
出租车司机按了两下喇叭:“哥们!钱付一下!”
余知乐扭头道:“再拉我回去吧。”
“……”
他没再跟进去,就让对母亲的一切美好形象停留在这家酒吧的门口。
坐上车,余知乐没理会司机的白眼,仿佛在嘲笑他没种进酒吧似的。
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余知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让母亲太辛苦了,所以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放松自己?
其实来酒吧不一定是坏女孩,老妈也有她的爱好和兴趣啊,她也应该有属于她的解压方式。
放下偏见吧,余知乐。
努力说服着自己,很快,他就接受了母亲泡吧的事实。
下了车,司机一伸手:“六十八!”
余知乐去掏兜。
卧槽!他竟然还穿着睡衣睡裤呢!哪有一分钱!
在司机急促的目光催促下,他翻遍口袋,真就是身无分文,尴尬的笑了笑:“师傅我没带钱,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家取——”
“喏!不用找了。”
一只手递上了一张大钞。
接过钱,司机免费赠送余知乐一个大大的白眼后才驱车离开。
他想起了小唐尼的至理名言——余知乐是大傻逼!
估计现在司机也是这么想的。
“不用跟我道谢吗?”
一个粗粝的声音响起,这种粗哑的嗓音,余知乐有点熟悉,抬头看见面前竟站着那个流浪汉。
之前因为太受震撼,他脑子不够使就没反应过来,此时他惊觉这人的声线和文森特很像很像!
于是有了大胆的揣测:“你是文森特吗?”
“文森特?”男子摇了摇头,“我叫迟成。”
“你有没有玩过什么游戏?”
“植物大战僵尸算吗?”
“……”
这些也许只是巧合?可也太凑巧了吧?
他不禁怀疑有什么幕后黑手在操纵这一切。
“你为啥总在我的眼前晃?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还偷窥我?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是警察,中国警察。”
“……”
这样的答案是余知乐始料未及的,他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半天,刚要细问,身后响起乔北冥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此刻的乔北冥还穿着拖鞋,离他们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离,警觉的注视着迟成。
余知乐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刚要说出迟成的身份,突然听到迟成的警告:“不要相信任何人。”
“哈?他是我——”亲弟弟!
难道连亲人还要怀疑吗?
后面三字还没说出来,乔北冥已经走过来,拽起他就往屋里走了,不容他半点拒绝。
余知乐就那样的从迟成跟前拉开,然后越走越远,他听见迟成低语了一句:“你以为的真实不一定是真的——”
那话仿佛绕耳的魔咒,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乔北冥气急败坏道:“你认识他吗?大半夜跟陌生人说话不怕被拐跑?”
就离谱!什么脑回路!
“拜托!老子今年二十五了!还是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谁要啊!”
“我要。”
“……”
一进屋就是一套乔氏啰嗦:“从小爸妈就教育我们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是不长记性吗?”
余知乐停住脚步,狐疑道:“你怎么确定我不认识他?乔北冥。”
乔北冥明显被这话噎了一下,停顿半刻道:“你看他那身打扮,不是乞丐就是流浪汉,你能认识他吗?”
也对,这话没毛病。
“而且——”乔北冥话锋一转,“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余知乐心不在焉的,乔北冥气不打一处来,抓住他的肩头往墙上一按:“余知乐!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我为什么看不懂你?”
“卧槽!老子多单纯一个人,用得着你胡乱揣测吗?!小二逼!”这时候余知乐就把优美的c语言派上场了。
乔北冥气得又抓着余知乐往墙上狠狠一推,让余知乐整个后背与墙壁猛烈撞`击,幸好余知乐没有痛觉,这力度,他要是有痛觉肯定得龇牙咧嘴。
这是余知乐第一次见到弟弟发这么大的火,呆住了,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不好惹的攻击性脸蛋子,但向来人模狗样,举止得体,言语温和。
乔北冥用一种不同往日的奇诡语气问道:“你是太会装?还是隐藏太深?”
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搞得余知乐云里雾里,没头没脑:“你特么说啥呢?”
讪笑一声,乔北冥伸出手在余知乐的胸口一点:“你打算什么时候释放心里的那头恶魔?”
“乔北冥,你在说什么?”明明都是普通话,发音标准,每个字他都认识,可从乔北冥嘴里说出来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说什么你真的不懂吗?!”
乔北冥用一种可以破冰的目光深深刺`入余知乐的眸子里,余知乐根本招架不住,踉跄一下。
脑壳嗡嗡的。
他捂着混浆浆的脑袋哀求道:“乔北冥,不要,不要再说了——”
但乔北冥正在气头上,哪肯放过他,狠狠的抓着他的双肩,使劲的摇晃着,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发了狂:“你倒是回答我啊!你什么时候把记忆都找回来!”
找回记忆——
到底要找什么记忆?
难道是和老蚊子的初中同窗日子?
他到底忘了什么?
明明可以当面问一问乔北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本能就在拒绝让自己有下一步动作。
就想逃跑——
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他的本能这么告诉自己,现在就是最安全的。
“说啊!你想沉默到什么时候!”乔北冥把余知乐整个人推倒进了床上,翻身压了过来,扣住余知乐双腕,把哥哥囚禁在身下让他不得动弹。
他就那么躺在乔北冥身下,从下往上仰视对方的下巴,不敢去看弟弟的双眸。
怕就那么的冒然见到一双肆无忌惮的眼,可以口不择言的恣意伤害自己。
“看我啊!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乔北冥——”他突然反手抱住了乔北冥,拥住了自己弟弟,“你怎么了?”
柔和的声线,加上这样温柔的举动让乔北冥嗖得睁大眼睛,然后安静了下来。
也许,该看心理医生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乔北冥吧?
“你是不是入戏太深,心理出了问题?”
乔北冥没回答他,脑袋轻轻的落在了余知乐的肩头上,歪着脸,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百一十多斤的人就这样任劳任怨的承载着一百五十多斤人的重量,也没说别的,任由他靠着自己。
“余知乐。”
“嗯?”
“我也病了吧?”
“那我给你约彭医生?”
“不要彭医生,只要你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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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哄小孩一样,扶着乔北冥回到自己房间,说了不少好话,这厮才肯乖乖听他的。
把乔北冥往床上一扔,脱掉鞋,这家伙瞪着铜铃大眼死死盯着天花板。
余知乐发现他床头摆放着一个剧本,剧名是《伏殃》,的确是他曾经翻译过的一本仙侠小说。
当时是应编辑要求把这本书翻译成西班牙文。
那时候他还挺纳闷的,为啥西班牙人要看仙侠呢?难道是想把修仙的技能应用在斗牛上?
他起身,正要离开,被乔北冥抓住了手,正好按在了烫伤的地方,余知乐没啥感觉,乔北冥像是触了电一样赶忙收了回来。
“余知乐,等会再走。”
余知乐没办法,面对着偶尔任性的弟弟,也是无可奈何:“要不要我给你弄点牛奶喝?”
“我不喝牛奶。”
“嗯?你不是最爱喝牛奶吗?”余知乐吃惊。
乔北冥发觉自己失言,忙改口:“啊!我是现在不想喝牛奶!”
余知乐不疑有他,再次坐回床边,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于是拿起了剧本翻看几页。
尽管只看了两行,但还是能看出来剧情改编的还挺流畅,看来编剧有点功底。
乔北冥就那么的睨着余知乐,视线划过他低垂的眉眼到清寡不挂肉的脸颊,从上到下,又好似从里到外:“余知乐,你是天使还是恶魔?你是人还是鬼?”
不理会他胡言乱语,余知乐坚定回复道:“我是你哥。”
乔北冥的眸子闪了闪,没说什么,被子往脑袋一蒙,像是赌气似的:“你回去吧!我睡了!”
一会让自己留,一会又让自己走,余知乐也搞不懂他,把剧本放在他床头,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刚出了门,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手机,原来是垃圾短信,往后翻了翻,发现一条未读短信,发信人是周编辑,内容就是询问翻译稿的进展状况。
这本书的翻译工作其实已经临近尾声了,不过距交稿时间还有段距离,他也不急。
既然编辑问了,他也不困,回房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点开翻译的那一章节,正打算在上面敲些字,他还没碰鼠标呢,光标竟然自动打了一行小字。
【尊贵的玩家,游戏体验还愉快吗?】
他大吃一惊,连忙在上面打字:你是谁?怎么侵入我电脑里的?
【里世界的创建者,您忠实的朋友。】
朋友你妈啊!你知道老子遭了多少罪吗?!
虽然心里mmp,但表面还要笑嘻嘻:联系我有什么事吗?
【您已经完成了四场游戏,虽然战绩不佳,但是表现优异,系统特别赠送您一次参加中级游戏场的机会。】
战绩不佳还表现优异?
妈的,这是啥逻辑?
系统都是这么会骂人的吗!
草!不会是开始收费了吧?就像在视频平台看影视剧,在办理vip会员之前,都会让人免费试看几分钟。
资本家割韭菜的老套路罢了。
他直接打出:老子没钱,别搞我。
【您很幽默,余知乐先生。】
我靠!名字都知道了!
不过既然都能侵入自己电脑了,知道名字不过是基础操作而已,他也就没再大惊小怪。
【有兴趣吗?】
免费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
【没有收费项目。】
系统这么爽快的回答,余知乐反倒是犹豫了。
他已经输了四场比赛,再输一场的话——
尽管他并不清楚输了五场会怎样,是现实世界里死掉?还是说永远在游戏里游荡?
初级四个游戏他都输了,还输的那么惨,要是到了中级场不是更糟糕。
【你在犹豫什么?余知乐。】
我不能再输了。
【我知道,所以你要参加这场中级考验,会有意外收获哦。】
……
【参加吗?】
反正已经这样了,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心一横,打上字:参加!
随即电脑黑屏。
“靠!谁让你替我关机了!”
到底有多难呢?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的,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只落脚小飞蛾,盯着盯着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
说我表现优异——
哪里优异呢?
一个晚上又是跟踪老妈,又是被老弟质问,他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翻译也不想做了。
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折腾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窗外响起脚步声。
都十一点多了,谁大半夜还出门遛弯啊?
余知乐起身趴在窗台往外看,他看见了父亲。
父亲穿过院子,出了街区,正走向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面部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长相。
随即,父亲交给了男人一样报纸包裹的东西,他离得远看不太清,但看尺寸,有点像板砖的形状。
大半夜的老爸为啥要跟陌生男子碰头啊?
紧接着,那男子把报纸打开,掏出了一沓钱,开始数了起来。
余知乐对自己1.0的视力相当有信心,但从颜色就能判断是钱。
为什么父亲要给陌生男人钱呢?
陌生男人数完钱,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父亲肩头,被他嫌弃的躲开了,然后男人也没多做逗留很快离开了。
余知乐发现这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左腿有点毛病,是个跛子。
父亲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然后抬脸向他的窗户扫了一眼。
他快速趴了下来,伏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他就这样维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直到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一个陀螺疯狂的旋转着,不肯停歇,看得他头晕目眩。
站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狭窄的房子内,狭窄得只够他一人转个身,四面都是灰白的墙壁,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墙壁像是在挤压着胸膛,让他窒息。
原来中级游戏场就是比初级更遭罪?
这是监狱吗?
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蹲便,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
铁门开了一个小口,他走过去,试图通过小口往外看去。
突然小口出现一双湛蓝的眼珠,那眼珠转来转去,似是在打量房间里的情况,在余知乐身上绕了一圈,然后离开了,小口也随之合上。
走回到床边坐下来,盯着自己的双腿,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着,竟是一条白色裙子!
准确点说是一条罩衣,就是类似于小朋友怕弄脏衣服套在外面的褂子,后面系着绳子,前面只到膝盖。
这样的衣服让他倍感屈辱。
摸了摸衣兜,他在口袋里发现了一张一家四口的照片。
照片中的爸爸妈妈搂着一双儿女笑得很开心。
应该是我这个角色设定的家人吧。
又翻了翻另一个口袋是一张2009年的报纸,整版都是法制报道,什么肇事逃逸,什么连环凶杀案等等。
陀螺还在脚边转着圈,他心起不悦,踢开了陀螺,陀螺停下的瞬间,外面骤然响起警笛声。
随后喇叭传来机械音:“108、101号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