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愣住,宋清尘心里一紧,两人不约而同想起章铭非纸条上的话:提防昌郡王!
“是,郡王呢,也是要回府吗?”沈晴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虽然昌郡王救过他们,但比起他,沈晴和宋清尘都更信任章铭非。
既然章铭非提醒他们要提防,那昌郡王肯定不会是表现出来的这么人畜无害。
昌郡王摇头道:“不是,我是专程过来告诉姑娘一件要紧事。”
沈晴皱起眉头,只听昌郡王一脸关切地对她道:“我今日进宫去探望太后,听闻太后眼疾复发,太医院治了好几天也不见好,惹得太后很是不满。有人向太后举荐,说姑娘医术天下无双,一定能治好太后的旧疾,我观太后神色,好似很是心动。”
说到这儿,昌郡王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只怕不日太后就会下旨让姑娘入宫,宫内规矩多人心杂,姑娘可一定要小心啊。”
沈晴心中诧异,他竟然是特意过来提醒她的,若没有收到章铭非的提醒,她现在只怕会有些感动吧。
可沈晴此刻心中只有疑惑,她笑着道了声谢,昌郡王又叮嘱了她几句,方才调转车头离开。
宋清尘和沈晴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怪异。
沈晴蹙着眉问宋清尘:“你说,他过来就单单是为了提醒我吗?”
宋清尘用手指揉着下巴,思索着道:“应该不是,你觉不觉得他每次出现的时机都特别巧?”
“是有些巧,每次他出现都没好事。”沈晴回忆了下,撇了撇嘴道:“你说他长得白白胖胖的,怎么一点儿福气也没有呢......”
宋清尘无语地看了沈晴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评论人家长相。
“七师兄,”宋清尘抿了抿唇,起身挑开车帘冲车边护卫的师兄喊道。
七师兄忙走过来,宋清尘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对他道:“烦劳师兄带两个人,悄悄跟上昌郡王的马车,看看他去哪儿见什么人了。”
七师兄点头带人离开,沈晴好奇地询问宋清尘:“你让七师兄带人干嘛去了?”
“等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宋清尘坐回原位,把头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沈晴不满地嘟了嘟嘴,整天神神秘秘的,问什么都不说,上辈子铁定是个闷嘴葫芦。
与此同时,在护国寺有一个人也同样被人打趣是个闷嘴葫芦,他不是旁人,正是柳仲郢。
柳仲郢看完徐颉交给他的东西之后,思索了整整三天,最终答应去做这枚棋子,靠近长公主,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按照徐颉的计划,柳仲郢来到了护国寺。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并不对外开放,却因为现任主持虚云法师乃当世奇人,吸引无数香客不远千里过来听他讲经,故而香火十分鼎盛。
虚云法师早年走遍各国传扬佛法,解众生于苦难,佛法造诣在西苑国无人能出其左右。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相面绝技,但凡他相看过给出的判词,无一出错,但他却很少为人相看。
柳仲郢持徐颉拜帖来到护国寺,虚云法师亲自给他相看后,留下一句“与我佛有缘”,便把他留下帮忙抄写经文。
寺中生活较外间清苦了些,但柳仲郢自小吃苦吃惯了,并不觉得如何。更何况,他天性平和温润,非常容易适应寺中清静简朴的生活,甚至心境都比在国子监时开阔许多。
这日,听闻有贵客要来上香,柳仲郢便早早避开,躲在自己屋内抄写经文。
一直到下午,见忽然刮起大风下起了雨,眼见雨越下越大,柳仲郢不由担心放生池边的那株海棠。
海棠叶密质厚,雨水若是聚集的太多,很容易沤烂。
柳仲郢想了想,拿起伞找了块油布冲了出去,到了放生池旁一看,海棠果然被风雨打的不成样子,忙撑着伞,张开油布帮它遮挡。
一心惦记着救花的柳仲郢,全然不知他此刻的举动,都尽数落在了不远处亭子中的人眼里。
长公主来护国寺替太后祈福,不料天降大雨,无法返回,便留下等待雨停,不成想竟看到这有趣的一幕,顿时来了兴致。
“百草,去把那人唤来,我有话想问他。”长公主抬手指了指柳仲郢。
结果一刻钟后,终于把油布给海棠裹好,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柳仲郢才被带到了长公主面前。
待走近,长公主看清他长相,不由微微怔了怔,笑着问道:“为了一株花,把自己淋成这样,万一再染上风寒,值得吗?”
柳仲郢万万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长公主,更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长公主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人,莫非是个闷嘴葫芦,不会说话的吗?”
柳仲郢想不出更好的答案,只得老老实实回答:“我没想值不值得,只是想到了便去做。”
“万事随心,你这性子倒真和徐阁老很不一样。”长公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柳仲郢,他和徐颉长得太像了,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不会怀疑他和徐颉的关系。
但他的眼神未免也太干净了些,在京城,怕是孩子的眼神都比他复杂,徐颉那样的老狐狸,怎么会养出来一个这么干净清透的儿子来呢?
徐颉没教过柳仲郢该如何获得长公主的好感信任,只说让他见机行事。
柳仲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见机行事,只能按照本能,认真回答道:“世有万物,人有千面,不求事事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我心。”
长公主轻叹出声:“无愧,世上哪儿有无愧啊?这些话都是人说出来骗自己的罢了。”
柳仲郢皱了皱眉:“境随心转,心静能平万物,万物归一,事事随心。”
“你在研习佛法?”长公主越发对这少年好奇了些,年纪轻轻的说话却一本正经的很,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柳仲郢坦言:“算不得研习,不过是帮忙抄写些经书罢了,抄的多了,总能记住几句。”
长公主掩唇笑了起来:“你这人,一向如此坦诚吗?”
柳仲郢摇了摇头:“也曾说过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