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被继母斥责,虞清宁委屈又怨恨,连眼眶也红了。 虞兼葭柔声劝:“娘,可别在寺里头生气,教菩萨瞧了可就不好了,四妹妹年岁还小,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想来也不是故意失了礼数,您身为母亲,往后多提点些就是了。”
轻轻柔柔的一席话,明理又良善,教几个准备上宝殿进香的香客听了,也不禁多瞧了虞兼葭几眼,低头向身边的人询问,这是哪家姑娘。 可杨淑婉却想到,虞清宁嘲笑葭葭求了下签的情形,听了这话儿,无疑是火上烧了油,火气蹭蹭往上冒,她冷冷道:“回去给我禁足一个月,罚抄《女戒》二十遍,月银也减少一半。”
挨了骂,受了罚,虞清宁委屈的快要哭,想到抽了上签的虞幼窈,心里头更是十分不甘,忍不住狠瞪了一眼虞幼窈。 倒叫一旁的虞幼窈有些莫名奇妙,却也懒得理会了。 虞老夫人瞧了一眼,就没有管,杨氏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在外头就开始教训起家中的女儿,也不怕教人瞧了笑话。 接着,姚氏也带着虞霜白几个出来。 几个庶女都求了不错的签,尤其是虞霜白,竟求了【窦燕山积善】,是福德现身,大吉大利之象,比虞幼窈的“因祸得福”签还好。 离开宝殿后,虞老夫人见没求上签的几个都有些闷闷不乐:“签文只为求一个心安,不必太往心里头去。”
“老夫人说得是,”姚氏也笑言附合,话锋一转,就说:“头些日子,我娘家侄女因为贪玩摇了一支签,竟然是《李旦龙凤配合》签。”
虞幼窈几个好奇这是什么签,一个个眼巴巴地瞧着姚氏,等着她下文,可姚氏说完后,捂嘴自个儿笑不停。 虞霜白急得不行,扯着姚氏的袖子:“娘,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这是什么签?”
姚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捏着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是求子签,意婚姻孕男。”
虞幼窈愣了一下:“也没什么好笑吧!”
虞霜白却一脸古怪:“我那个表妹,好像今年四岁还是五岁来着?”
这下大家都捏着帕子笑,签文这茬总算过了。 虞老夫人要去了禅房里头听禅,自个先去了。 宝宁寺里种了晚梅,这时节晚梅正好,杨淑婉要带虞兼葭几个去赏梅。 姚氏碰见了闺中的手帕交,少不得要说些私话。 两房互道了一声,就分道扬镳。 虞幼窈不耐和主院的人凑和一堆:“母亲,我有些累了,想回厢房憩息,就不同你们一道去赏梅了。”
杨淑婉也不大想带她一起,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于是有些犹豫:“难得出来一趟……” 虞清宁也不大想和虞幼窈一起,笑道:“大姐姐每日卯时就要起身学规矩,大约是困觉了,刚才在车上睡了一路呢。”
杨淑婉眉目一松,颔首:“也好,我让李嬷嬷送你回去。”
虞幼窈忙说不用,杨淑婉也没坚持,后院是各府女眷们休憩的地儿,安全得很。 虞兼葭轻咳了一声:“宝宁寺七弯八拐,大姐姐若是不认得路,可以寻寺里头的知客僧领路。”
待杨淑婉一行人走后,虞幼窈沿着青石小路,一路慢悠悠地走着,宝宁寺修得大,寺里头假山、湖泊、石桥、花木一步一景,显得清幽宁静。 走了一会子,虞幼窈瞧见前面假山处,湖泊岸边栽了一株春杏,姿态苍劲,孤植于临水之边,枝头上繁花丽色,艳态娇姿,宛如胭脂万点,占尽春风。 虞幼窈喜欢杏花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花瓣绽放时,浓红渐粉,花落之时,就成雪白一片,转头对冬梅和春晓说:“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折一枝春杏带回去,给表哥做一个香包。”
难得出府一趟,总得给表哥带点什么才是。 春晓点头,冬梅有些犹豫:“奴婢们陪小姐一起过去吧!”
“那倒不用,这边僻静不见人,你们守在这边盯着些,有什么动静就唤我一声。”
虞幼窈谨慎吩咐。 到底是在外头,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冬梅和春晓一转头,正好瞧见一左一右两条小径,显得幽深静僻,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有人从里头钻出来,确实不好跟着一块。 虞幼窈提着裙子走到假山旁,瞧见头顶上杏花斜枝,红、粉、白一片烂漫,踮起脚尖,伸手够了一下,没有够到,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假山后头传来一道声音。 “少主,您进京也有些时日,在虞府住得可好?”
乍一听见外男的声音,虞幼窈心中一惊,顾不得折花,就要避开,也没清听对方说了什么。 “嗯,尚可。”
淡薄的声音,宛如春寒料峭时的一抹寒,直透人心,蚀骨至极。 这声音怎么和表哥这么像? 虞幼窈身形一顿,忍不往假山凑近了些,眼睛从假山孔洞眼瞧去—— 表哥一身玄黑色暗纹直缀坐在轮椅上,周身宛如化不开的阴云,透着风雨欲来的危险,他膝盖上搁了一本书,正是那本《鬼谷子》,表哥脸色很苍白,眉目间笼着阴狠与冷戾,和在府里时完全不同。 在表哥对面,还有一个黑衣劲装,单膝跪地的男人,他一直低着头,瞧不清长相,但是从声音隐约能判断出,应该四十多岁。 真的是表哥,虞幼窈惊愣不已。 “少主,虞府人丁简单,在世家勋贵之中虽然并不显眼,但是您身份特别,还是要多加小心。”
黑衣人有些不放心地提醒。 周令怀不置可否,转开了话题:“春闱将至,威宁侯府……” “威宁侯府”四个字,让虞幼窈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想要避开,便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饱含了警惕和杀意的声音:“谁在那儿?”
糟了!虞幼窈惊慌不已,转身想逃,就有一道雪亮的剑芒冲过来,铺天盖地的杀意,令虞幼窈脑子里一片空白,猛然闭上眼睛,大喊了一声:“表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