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都来不及反应,虞清宁已经冲到她跟前儿,惊怕无助地哭:“大姐姐,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看着虞清宁。 虞兼葭瞪大了眼儿,显得十分惊愕,一时竟愣在那里,反应不过来了。 虞清宁一身学规矩需要穿戴的九重衣,头发松散凌乱,上头乱七八糟地插满了钗环,小脸儿白得跟纸一样,眼底乌黑不说,嘴上还起了干皮,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就是虞府四小姐? 便也只是个庶女,也不该是这个样儿? 虞幼窈来不及张口,唐云梦精神一振,捏着帕子捂着嘴,瞪直着眼儿,不可置信地惊呼:“天啊,虞四小姐这是怎么了?”
虞清宁哭得泪流满面,眼儿都是肿的:“大姐姐,你饶了我吧,教司坊的嬷嬷惯会一些磋磨人的手段,明着教规矩,暗地里却是变着法儿的折腾人,大姐姐,我真的受不了,我早上卯时就起来走路,你看,你快看,我的脚都走肿了,脚底全是水泡,”她干脆坐到地上,拔了自己的鞋袜,将脚露出来,白皙的脚上旧水泡没好全,新水泡又生了,好疼啊…… 任谁瞧了,也觉得十分可怜。 虞兼葭更是当场捏紧了帕子,紧紧抿着唇,面露不忍。 宋婉慧和齐思宁两个也是面面相觎,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出,就看向了虞幼窈。 虞大小姐淡淡地站在那儿,唇儿轻轻一弯,透着慑人的冽色,眼儿亮得惊人,眼底映着四妹妹的狼狈,也不说话了,也不拉扯,便由着虞清宁自个说,自个闹。 虞清宁哭得凄惨,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大姐姐,对不起,我上次不是故意顶撞你,现在我也受到了教训,大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让金嬷嬷出府吧……” 到这会,大家才听明白了内情。 虞四小姐不知怎就顶撞了虞大小姐,虞大小姐便让教司坊里的嬷嬷,留在府里多教一教虞清宁规矩,可教司坊里的嬷嬷,哪个是好相与的,大户人家的姐儿哪个不晓得,这些个嬷嬷教导规矩是真,可磋磨人也是真厉害。 虞四小姐受不了磋磨,便趁着府里办宴偷跑出来,向虞大小姐认错,请虞大小姐饶了自己。 瞧着也真正可怜。 一个在府里头过生辰,办小宴,好不风光。 一个却关在院子里,学规矩,让教司坊里的嬷嬷磋磨了去,连门也不让出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就这样大? 虞兼葭张了张嘴,还是出声劝慰:“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今儿是大姐姐生辰,你可不行这样闹……” 虞兼葭向来是良善知礼,她这话也是一片好心,可虞清宁不理她,哭得好不凄惨:“大姐姐,你饶了我吧……” 好好的宴会,叫虞清宁这样一闹,也是尴尬到了极点。 虞霜白气得直跺脚,眼神频频地向虞幼窈看,见虞幼窈跟没事似的,站在一旁由着虞清宁闹,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虞莲玉和虞芳菲也是担忧地捏紧了帕子,张了张嘴想说话,可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春晓几个丫鬟,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虞清宁一边哭,一边悄悄去看虞幼窈的反应,期待看到虞幼窈难堪、惊慌,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虞幼窈站在那儿,就这样淡淡地瞧着她,身上黄绿的衣裳,通身气派,就是看一眼,就觉得慑人得很,令人险些透不气来。 虞清宁陡然就想到了青蕖院里的周表哥。 之前有一次,她在府里碰着了周表哥,想着周表哥与虞幼窈亲近,又是一个上门打秋风的残废,少不得要甩些脸子。 当时,周表哥也不说话,神色淡淡地瞧着她,她无端就觉得瘆得慌,匆匆转开了眼睛,不敢再瞧了去。 窕玉院上上下下都瞧着虞清宁闹腾,虞幼窈没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敢张嘴。 顶着这些人的目光,便是心性再强大的人,也是有些受不了,哭着哭着,虞清宁就有些哭不下去了。 眼儿没忍住四下张望。 见一双双眼睛盯着她瞧,虞清宁傻眼了,总觉得这些人瞧她的目光,充满了嘲笑与讥诮,脸皮再厚这会也顶不住了。 这一切,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今儿虞幼窈生辰小宴,哪容得旁人闹腾了去,见她过来了,虞幼窈还不得马上拦着不让她闹? 如此一来,就显得虞幼窈心虚,旁人也真当虞幼窈仗着嫡女的身份,欺凌家中妹妹,虞幼窈也算是丢尽了脸面,传到了外头,便也坐实了虞幼窈娇横跋扈的名声,看以后虞幼窈还有什么脸到外头去走动,看以后还有哪家,肯和虞幼窈往来! 可虞幼窈是怎么回事? 就由着她哭闹了去? 就不担心她闹起来,丢了自个的脸? 可这都已经闹上了,便是闹不下去了,也得咬着牙,硬撑着把戏做足了,于是虞清宁爬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直到这时,虞幼窈才幽幽一叹,上前一步,弯腰扶起了虞清宁。 虞清宁本也不想起来,见虞幼窈扶她了,她底气更足了,就更不想起来,想继续往大了闹去,一定要闹得虞幼窈当场出丑才行,可虞幼窈扶着她的手臂有一股子气力,连拉带拽将她打地上扶起来。 虞幼窈面色淡淡地,也不见喜怒,捏着帕子,轻轻擦了她的脸:“女孩子家,这么狼狈可不好看。”
说完了,就转头吩咐一旁的春晓:“带四小姐去我屋里重新梳洗了,换一身衣裳,今儿是我生辰,既然四妹妹过来了,就一道热闹着玩吧!”
说完了,就松开了虞清宁的手。 春晓上前,扶着虞清宁:“四小姐,走吧!”
虞清宁愕然的地瞪大了眼睛,一时愣住,竟没想到,她闹腾了这么一场,虞幼窈就这么一句话完了。 虞清宁让春晓强硬扶着走。 虞清宁这才想到,自己还在作戏,挣扎着回过头来,哀哀凄凄地哭喊:“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