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先察人之行,知其性情,后来这位大官听从了高人的指点,将第一个人放在身边做了侍卫,从未有过疏漏,借口将第二个人远调身边,后来这个人投了其他人麾下,最后背主了,而这第三个人,最后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说到最后,周令怀表情微顿:“相由心生,一个人的面相,也不是一成不变,所以,他的话你也不必理会,过好自己就行了。”
至于命格极贵? 他有三千潜蛟精兵,三十万幽州兵马也是唾手可得,有他护着,虞幼窈本该享受天命富贵,一世荣华。 虞幼窈乖巧地点头,托着香腮看着表哥:“表哥,你怎的什么都懂?是不是也懂一些相面之术?”
周令怀摇头:“我不通相面之术,只通识人之术。”
他的师尊璇玑子就说过,你身怀真龙命格,不能做我鬼谷传人,此生学一术识人,便足以纵横天下。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学相面之术也没什么好,像个神棍一样,表哥这样就很好啦!”
周令怀笑了。 虞幼窈突然说:“未经他人之痛,不道他人之苦,未经他人之苦,不道他人之过,在我心里,表哥是最好的表哥。”
闲云先生说表哥是在世修罗,并非善类,可她只知道,长兴侯该死,威宁侯也该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何恶有之? 周令怀微微一怔,就笑了:“他的话,我一向是不在意的。”
但是,他却很高兴,能从小姑娘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其实,自从他幽王世子的身份揭开后,小姑娘待他也如从前一般无二,却从不主动过问他的事。 其实,只要她想知道,他什么都不会隐瞒着她。 他最怕的却是她不想知道。 他要做的事,在世间大部分世人眼里,都是大逆不道,连闲云先生这样的大德之人,都不认同他的做法。 那么虞幼窈呢? 她心中是怎样想的? 她不问,是不是也和世人一般,并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 但是! 现在他知道了,她不问,是因为她与他心意相通,与他感情共鸣,知他苦,晓他痛,亦愿意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承担这些苦痛。 明皇,秋八月,太液池,有千叶白莲数枝盛开,帝与贵戚宴赏焉。 左右皆叹羡,久之。 帝指贵妃示於左右曰:“争如我解语花?”
世有解语花,清肌莹骨,解世间万种忧思,艳质英姿,语世间千般风情。 闲云先生在虞府盘桓了一整日,直到申时(16点),周令怀威胁他:“再不走,就让长安将你丢出去。”
可把这位“德高望重”的闲云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打消了借口研究棋局,在虞府多盘桓几日的打算。 这小子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主,惹不起。 “虞丫头,你做得八珍糕挺好吃的,来点不?”
八珍糕是她亲手为表哥做的,虞幼窈不大乐意,但闲云先生都直接开口要了,就转头吩咐春晓:“给先生包一盘回去。”
闲云先生立马厚着脸皮说:“一盘哪行,至少要十盘八盘才够!”
虞幼窈摇头:“三盘,没有多的了!”
闲云先生不死心:“要不五盘?”
“两盘!”
“那还是三盘吧!”
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虞家大丫头瞧着娇气的一个小丫头,怎的就和臭小子一样难搞? 周令怀听着他们讨价还价,轻抿了唇儿。 于是,闲云先生又死皮赖脸了:“今儿喝的茶,似乎与平常喝得不同,虞丫头记得给我多装点。”
虞幼窈院子里新来的小丫头,有几个对香药有些天赋,做药茶,药香的时候,就把人带在身边帮忙。 有人搭把手,做这些也不费劲,因为需求也多,所以做得也多,多送些倒也无妨。 闲云先生又舔了脸:“对了,今儿用的香,颇有清热、除烦、袪躁、凝神之妙用,我老人家年岁大了,甚是苦热,这要多准备一些。”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不要脸皮的,讨东西的见过,但主动向主人家讨东西的大德之人,饱学之士地是没见过。 在她眼中,所谓的贤德之人,至少要向湖山先生那般渊亭岳峙。 但是! 来者是客,来者是客,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可以!”
闲云先生眼珠子一转,就凑近了虞幼窈:“虞小丫头,我观你表哥手腕上黑竭的香珠,颗粒坚重,气香味馨,这是药香珠吧,老夫我走南闯北,还没见过这么独得的药珠,有多得不,要不也给我来几颗,没多的,一两颗也行……” 虞幼幼深吸一口气,糟老头子还有完没完…… 但是! 虞幼窈没来及发飚,周令怀就阴了脸:“适可而止!”
大名鼎鼎的闲云先生顿时老实了,但还有些不甘心:“这不是瞧着你这个表妹难得灵慧,世间罕有,瞅着你吃的,用的,穿戴的,都是难得好物么。”
这世间好东西易得。 难得的还是那一份灵慧之心,事事桩桩用了慧心,普通的东西,也变得不一般来。 也难怪乖戾,桀骜的殷怀玺,殷世子,甘心困于虞府后宅,这方寸之地,便是身份即将揭开,也不舍得离开,继续借用“周令怀”的身份,住在虞府里,将“小表妹”放到心尖尖上去。 “心思灵慧”这四个字,终是取悦了周令怀。 周令怀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也没再多说。 虞幼窈亲自去准备回礼。 拟好了礼单,就上了安寿堂给虞老夫人过目。 虞老夫人点头,就道:“闲云先生拜访虞府,带了自己编写的《四书注解》,这礼还要更体面一些,可不行在礼数怠慢了先生。”
闲云先生是带了诚意进府,对于书香传家,走举业入仕的虞府来说,这份礼物的意义就可想而知。 关于这一点,虞幼窈心里早就有谱了:“闲云先生喜石,我手里有一枚巴林冻石,洁白透明,石体中所渗之云霞红理,变化无穷,犹如旭日喷薄,红霞漫天,也是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