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好奇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没一口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宋明昭也没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接下来,殿前复试,殿试只考策题,不考经论,我于策题并不精通,便想借了虞府贵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希望能上虞府,与湖山先生学一学策题文章。”
策题虽然考的也是文章,但行文,述字都有许多讲究,里头也有不少门道,闲云先生本就是闲云野鹤,论学问,天下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但若要论起科举策题,他未必在行,闲云先生也不曾教导过他策题。 当然了,闲云先生没教,就不代表宋明昭不会。 相反他经常研读历朝历代,不少名臣们的策题文章,对于策题也是熟烂于心,并不需要刻意学习。 虞幼窈有些吃惊,实在没想到,宋明昭竟会提出这请求。 想到前几日夏桃提及了,宋明昭在会试上一鸣惊人,京里惹了不少传言,甚至还有人说,宋明昭能五案首,连状元之名也非他莫属。 难道宋明昭是受了盛名声累,对接下来的两场殿试,没有必胜的把握,想要临阵磨枪? 虞幼窈觉得很有可能。 不是她小瞧了宋明昭,而是科举存在很多变数,并非才华过人,就能万事大吉,君心难测这话不是说说,谁能保证在殿试上,皇上会出什么考题? 三年前的“治藩”二字,不知道难倒了多少世家精心培养,想要在科举上一鸣惊人的学子们。 宋明昭是闲云先生的弟子,又有惊才绝艳的名声。 现在他的名声有多盛,宋明昭的压力就会有多大,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在关注宋明昭的科考成绩。 若他科考失利了,或者没有达到旁人对过大的期许,这将对他的名声,对镇国侯府的名声,造成极大的打击。 甚至以后宋明昭入了朝堂,也会受到影响。 精通策题的一些门道,把握自然也会更大。 湖山先生于策题就十分精通,他名声不在闲云先生之下,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宋明昭想与湖山先生请教策题,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宋明昭对她什么心思,虞幼窈没想过,也不会去想。 身为男人,周令怀是心知肚明,也不可能告诉虞幼窈。 有了那场噩梦,虞幼窈绝对不会自恋地以为,宋明昭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她对宋明昭虽说不上厌恶,却也是敬而远之。 虞幼窈都这样想了,虞老夫人的想法,与她也是相差不离了。 低头喝茶的周令怀,却目光顿时一冷:“会试最后一试就是考策论,宋世子既然能在千万学子之中脱颖而出,取了会元之名,名满天下,想来策题文章,也是精妙无比,若说不精通,委实太过谦了。”
惊才绝艳的宋明昭,临考之前还需要上虞府学习策题文章?! 说什么不精通策题,简直是鬼话连篇。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似闲淡的口吻,宋明昭却也听出了几分讽意,他淡淡道:“学海无涯,永无止境,我慕湖山先生大德已久,若能与湖山先生学习,这也是难得的机会。”
湖山先生是与闲云先生齐名的当世大儒,还曾参与了《律疏》编撰,他想借机和湖山先生讨教学习,也是理所当然。 这话到了谁跟前,也挑不出错处。 宋虞两家是世交,关系也处得近,两家利益息息相关,他提出如此请求,虞府也没有道理会拒绝。 周令怀唇边泛起似若有无地冷笑:“原来如此。”
很好—— 宋明昭是吧—— 想光明正大的出入虞府,借机接近虞幼窈,也好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问过他了吗? 若不是宋虞两家是世交,利益息息相关,不好动,就凭这两年,宋明昭三不五时,就往虞府跑,他就能搞死他无数回。 如今还真是一把算盘,打得啪啪响了! 宋明昭面色如常:“我也时常听闲云先生提及,周公子是世间少有的天人之才,学识这渊广,不在他之下,贵府的大公子,对周公子这个表哥,更是推崇倍至,我心向往之,也想与周公子讨教一二,还请周公子,不吝赐教。”
他这话说得十分谦逊,表明了之所以,想来虞府学习,一是虞府有良师,二是虞府也有益友,这是天下读书之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了。 仅一句话,就将周令怀后面的话,堵得死死地,让他不光没有反对的理由,更没有不满的借口了。 周令怀薄唇轻掀:“周某区区残病之躯,当不得宋世子这般赞赏,赐教称不上,互相切磋学问,倒也无碍。”
呵,想要向他讨教? 那也要宋明昭来得了虞府才行。 宋明昭拱手:“周公子过谦了。”
这两年来,他时常出入虞府,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探明,周令怀其人的虚实,两年接触下来,他对周令怀所知甚少,还真应了老子那一句:“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明知此人深而不可识,无法以言行而揣度,也只能强行去揣磨一二。 他对周令怀最深的印象就是,此人与虞幼窈感情极深,关系十分亲近,虽然有外人在场,他们彼此礼数也都十分周全,可偶尔看向彼此的眼神,也都透了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也因此,他对周令怀这人,十分戒备。、 虽然他很清楚,周令怀一介残病之躯,对他构不成威胁,便是他身体无好无损,就冲他是虞老夫人的侄孙,和虞府血脉也算亲近,结亲也不合适。 可即便如此,每一次见虞幼窈看周令怀的目光,都透了亲近与欢喜之意,宋明昭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也不知为什么,每一次面对周令怀,他都隐有一种宿敌的感觉。 仿佛两人天生对立。 虞老夫人虽然对宋明昭十分欣赏,可亲疏自有远近,她把周令怀当自家人,听宋明昭口口声声,对周令怀地称赞,听着也是十分受用,笑容不觉就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