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觉得太急了,心里有些慌。 父亲说:“行了,别抱怨了,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婿,你就偷着乐吧,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虞老夫人是孀妇,身子也不大好,大媳妇是商户出身,教养肯定不如我们清贵人家,虞宗慎也老大不小了,又受朝中器重,虞老夫人心急,想早点将闺女迎进门,这也是情有可原,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可不得要互相理解。”
母亲听了这话,默认了。 她从旁听着,只觉得虞宗慎许是心中有她,这才急着将她迎进门。 可如今想来,什么心中有她?! 分明是虞宗慎痴恋长嫂,对长嫂不肯死心,老夫人不得已,才想早些将她迎进门,娶妻生子了,也能定一定心。 难怪成亲第二日,她一见谢氏这个长嫂,心里有一股莫名奇妙的不喜,大约情敌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直觉吧! 虞老夫人可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成亲了十几年,虞宗慎宛如冷水,捂了十几年也捂不热,他们甚至连吵架,都吵不起来,她受够了这样的冷待,无力又悲哀。 便是她受了委屈,回了娘家,母亲和父亲,都让她不要耍小性子,让她多忍让一些。 所有人都认为,虞宗慎与她夫妻恩爱,十几年都没红过脸,觉得她有福气,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十几年了,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夫妻情薄,学会了接受。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虞宗慎痴恋长嫂,根本就不是自愿娶她。 姚氏情绪崩溃,扑到床榻里,就闷头大哭。 “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怎么……”钱嬷嬷吓了一跳,顿时慌了手脚。 也不知道之前杨大夫人,到底跟夫人说了什么,夫人慌张地屈了静心居,精神恍惚地回了二房,一进了房里,就挥退了下人,坐在床沿默默地流泪,现在又哭成这样…… 姚氏越想越崩溃,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就往外面跑:“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问一问虞宗慎,成亲这么多年,我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二老爷不是会疼人的丈夫,钱嬷嬷也知道夫人心里委屈,她也心疼夫人,可这样直呼姓名,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 哪个大户人家的媳妇不是,十年的媳妇儿熬成了婆? 在她看来,除了二老爷不疼人,夫人这些年的日子还是很好过得。 虞府本就人少,没有糟七糟八的事,家里早早就分了家,头上没有婆母管着,一旁也没有妯娌盯着,一进门就管了自己的小家,儿女也成气。 二老爷不贪花好色,给足了夫人体面,后院里的妾室,都是夫人做主纳得,沾得也不多。 京里头哪家的媳妇,有夫人这样快活的? 姚氏一路跑进了书房,“咣”的一声,就大力推开了书房的门。 虞宗慎才下衙门,正要看公文,就见姚氏红着眼睛闯进来了,温声问:“闹什么?”
见到虞宗慎之后,姚氏发热的脑袋,突然就冷静下来,她轻笑着,眼中透了一丝冰冷的嘲讽:“今儿一不小心从大房听了一个消息,”她轻笑了一声,之前只觉得崩溃,现在竟然觉得痛快:“有人痴恋长嫂,一辈子求之不得。”
虞宗慎唇畔温淡的笑意,透了一丝蚀骨的凉意:“不管是打哪里听来的胡话,都要烂进肚里去,你是清贵人家教养的大家闺秀,想来也明白道听途说,非礼勿言,你要记得,女有三从,出嫁从夫,女有四德,言辞要有所选择,妇言需谨守。”
姚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虞宗慎没有否认,也没有羞愧,有的只有对她的警告。 可是凭什么啊? 错的人明明是他虞宗慎,对不起她的人,也是他虞宗慎,痴恋长嫂,有悖伦理的人,也是虞宗慎啊! 她有什么错呢?! 姚氏彻底崩溃:“虞宗慎,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虞宗慎轻笑了一声:“和离也好,继续做虞二夫人也罢,我尊重你的选择,”他又轻笑了一声:“也会安排你今后的生活,让你生活无忧,孩子你想带走,我也不拦你,不带走,我也会好好教养。”
他在笑,姚氏却毛骨悚然,宛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止不住地打哆嗦,虞宗慎从来不在意她,甚至也不在意他们的三个儿女。 否则! 他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姚氏软倒在地上,连眼泪也流不出来:“虞宗慎,我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凉薄之人,如何偕老? 虞宗慎倨高临下地看她:“不要惹我,懂?”
姚氏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懂什么?她什么也不懂?夫妻十几年啊,就是养一条狗,也养出了感情? 可虞宗慎呢? 不在意她也就算了,可他凭什么连自己的儿女都不在意呢? 虞宗慎淡淡道:“出去!”
姚氏瘫倒在地上没动,她想站起来尖叫,怒骂,可身上就跟抽空了力气一样,只有深深的无力和浓浓的悲哀。 虞宗慎目光泛冷,唇边却含带了笑容:“宗承,送夫人回去。”
守在书房外的宗承心中一颤,低着头走进屋里,唤了一声:“夫人,老爷公务繁忙,我送您回去……” 宗承是虞宗慎的随从,也是正儿八经的虞氏族人。 虞宗慎考中了榜眼,将来前程也大,身边的随从就要慎之又慎,族老们从族里挑了一个祖宗的宗承到了虞宗慎身边,专门为虞宗慎处理一些隐秘又棘手的事。 宗承在府里的地位,仅次于虞宗慎自己。 姚氏还没脸在族叔子跟前闹腾,咬了咬牙,就撑着发软的身体起来,可身子使不上劲,双腿也又软又麻,才一站起来,就有些摇摇欲坠,站在一旁的宗承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扶她,可手还没伸到跟前,就又缩回来了。 姚氏脑袋发晕,支撑着自己软绵绵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出了书房。 宗承沉默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