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太太和宗长太太闻言,自然十分高兴:“好孩子,思哥儿有你这个姐姐,是三生有幸。”
虞善思不嫡不庶,不管是强留京里,还是回归族里,日子都不会好过,虞幼窈做了这番安排,可见是真心为了虞善思考量。 虞善思是虞氏子弟,他的前程也关系了虞氏。 虞幼窈这样好的心性,也不知道杨氏发得什么疯,虞兼葭又是哪门子的嫉妒,但凡她们俩消停些,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真是又毒又蠢。 虞幼窈摇摇头,又道:“将来,族里若是出了天资不错的读书料子,就给我去一封信,我让表哥帮忙安排进崇山书院,若真是良材美玉,闲云先生也不介意多收几个。”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虞氏为人处事还算公允,举荐几个人,顶多费几包香药,相信虞氏族里,若是够清醒,够聪明,就该明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闲云先生的眼。 二老太太和宗长太太更是大喜过望。 几人又亲亲热热说了许多话,把该交代的一应事情,也都交代表楚了,离京的事也定下来了。 商船停在口岸边上。 虞幼窈的东西,是和谢府的商货一起混淆着,装上了商船,以免东西太多,引人注意了,叫人察觉了端倪。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虞幼窈站在院里头,青梧树的枝头上坠满了黄叶,寒风一刮,黄叶簌簌落下,铺了一地的落叶。 殷怀玺手臂上搭了一件及腰斗篷,踩着一地落叶,沙沙而来,将斗篷披到她肩头:“外面又起风了,小心不要着凉。”
虞幼窈捧着暖手炉:“这棵青梧树,还是当年我娘从庄上移栽过来的,我娘去世了,我也要走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这棵树……” 她心中有些不舍。 这棵青梧树,承载了她对母亲的念想,搬进了窕玉院之后,她就特别喜欢呆在青梧树下,也承载了太多,她和殷怀玺之间,最好美的记忆。 斩桐斫琴、树下抚琴、烹茶焚香、下棋女红,憩息小歇、看书练字,嬉笑玩乐…… 一帧一帧地画面,每一帧都有他。 可即便再不舍,她也不想将母亲当年留下来的东西,留在虞府里:“还是砍了吧!”
青梧树年头不浅了,换到新的地方,也未必能种活。 殷怀玺也有诸多不舍:“我去寻几个擅长植木种树的老农,看看能不能折几枝,试着扦插树植,兴许还能种活。”
前人栽树,后来乘凉。 等将来,他的子孙后代都能树下乘荫。 想一想都觉得十分美好。 虞幼窈可有可无地点头:“倒也不必劳师兴众,种不活就算了。”
殷怀玺点头:“青梧树的木料,你想做什么?”
青梧树除了做乐器外,因为木质容易变形,也不是做家具的上等材料。 虞幼窈道:“宋三姐姐,齐六姐姐和唐五姐姐都有学琴,就将最适合做琴材的一部分送给她们吧,剩余的木料,就先收着,等以后需要了再说。”
见她对青梧木没了别的安排,大好的料子就这样放着,殷怀玺觉得可惜,就道:“青梧木做小型的木匣也是不错,我给你做几个不同款的妆盒,你换着用,再做几个首饰匣子,不过可能要等一阵子。”
虞幼窈惊喜不已:“我也不急着要,随你自己安排。”
殷怀玺颔首:“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进屋去吧。”
虞幼窈点头,和殷怀玺一起进了屋。 窕玉院里的一应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完了,屋里显得有些空旷,为了显示主人,只是离开一阵子,多宝阁上,都替换上了一些寻常,却有些精巧的东西。 因在虞老夫人孝期,一应东西都要从简,这些东西也不觉得突兀。 往后这个院子,多半是要空下来的。 且不说她还冠着虞氏姓,这个院子,是原配嫡妻出钱修建,也是老夫人亲自指给她的住处,就单说她还封了韶仪县主,整个虞府就没人敢抢县主的住处。 族里也不会坐视不理。 到了第二日,虞幼窈吩咐夏桃去二房寻了姚氏,只说:“我们家大小姐明儿上午,坐谢府的商船离京,请家里的几位少爷和小姐们一起聚一聚。”
姚氏冷着脸,没说话。 夏桃恭敬地站等,等二夫人回应。 钱嬷嬷在一旁使眼色,见夫人没回应,又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便是二夫人对大小姐有什么不满,也不该使在这处。 二房的少爷小姐们,没少得大小姐的好,大小姐要去泉州,便是顾着手足情份,也要过去叙一叙情份。 姚氏终于回神了,冷淡地点头。 多得话,一句也不说了。 夏桃连忙又说了时辰,这才恭敬退下了。 夏桃一走,钱嬷嬷就道:“你又何必同一个死人较劲?就算当初你知道,二老爷心里有了旁人,这么一个人品好,连公主也娶得的榜眼郎摆在你眼前,你是嫁还是不嫁?”
姚氏呼吸一滞,大户人家女子嫁人,挑的不光是家世、人品、才貌,更是前程。 在虞宗慎之前,家里也为她相看了不少人,可没一个能比得上虞宗慎,当初她和虞宗慎订亲,不知碎了多少女儿家的芳心。 钱嬷嬷继续道:“你计较二老爷心里没你,但你放眼整个京里瞧一瞧,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家里还有一堆通房、侍妾?便是今天与你郎有情,妾有意,但这份情又能维持多久?宠妾灭妻的人家还少吗?叶女先生是世间少有的才德女子,堂堂世族女子,却沦落到,在我们家当女先生。”
姚氏心口一窒,便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他爹后院里,也纳了两房美妾,虽不至于宠妾灭妻,可他爹究终对鲜嫩的美妾,更上心一些。 她是不是该庆幸,虞宗慎不好女色,不宠妻灭妾? 一个月里头,连后院也不会踏足几次? 钱嬷嬷轻叹一声:“千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哪家媳妇不是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