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在制作香牌的过程中,遭遇了哪些困难,最后是怎样解决的? 一些药材的配伍很讲究五行、阴阳,要搞清楚每一味药材、香料、矿石的属性,才能进行配伍。 一些药材的炮制,还涉及风水杂学…… 她说得津津有味,是在制香上有了新的领悟和学习领域。 可殷怀玺,却听中了其中磕磕绊绊的艰难与不易。 摩挲着手中的香牌,心尖止不住地颤动。 不一会儿,虞幼窈就有些口干舌躁,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啰里嗦地说了一大堆话,耳根子不由有些发热。 殷怀玺递了一杯温水给她。 虞幼窈连忙接过,略带掩饰地低头喝水。 这时,殷怀玺突然问:“为什么要取名兰清香?是因为香牌,幽香似兰吗?”
很显然,他方才是认真听了。 虞幼窈笑弯了眼儿:“原先的药方叫回春丸,只是我做的香药,与原先有很大不同,就重新改了一个名字,兰清香的主药,有一味铁皮石斛兰,做成的香牌,清香似兰,而且也是紫色的,就直接改了兰清香。”
铁皮石斛珍贵、罕有,一些底蕴深厚的世族也未必会有。 但这么珍贵的铁皮石斛,虞幼窈手中就足有五株之多。 当年救治宋明昭,镇国侯府送了不少珍稀药材,其中就有一株,当时她如获至宝,还向“表哥”炫耀,结果没过几天,“表哥”就送了她一株,品相更好一些的。 祖母去世后,她操劳病重,沈姑姑奉命带了太后娘娘的赏赐过来看她,其中就有一株铁皮石斛。 早前皇后娘娘重赏她,也赏了一株。 殷怀玺也感慨:“这兰清香,也只有你能做得,换作任何人都不成了。”
光是九大仙草,就不是一般人能凑齐的。 这还要归功于,虞幼窈擅长香药,宫里头赏赐东西,总也少不了许多名贵的香料、药材,如石斛、天山雪莲这些,宫里虽然不多,但往往真正需要用到的地方反而不多,贵人们为了拢络人心,偶尔也会赐下。 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赏赐这些名贵药材。 虞幼窈深以为然:“对了,药方上,需要一味紫晶玉珊瑚,早前镇国侯府,好在送了一株紫晶玉珊瑚给我,不然兰清香也做不成了。”
延年益寿的药方,之所以成为传说,除了这世间,精通道医之一少有,其中需用到的九大仙草,几乎都在宫里,紫晶玉珊瑚更是独此一株,被镇国侯府束之高阁,最后拿来还了人情,便宜了她。 香药不光是香料,药材制作,还会用到矿石。 提了镇国侯府,殷怀玺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难怪香牌是紫色的,颜色还如此纯正。”
虞幼窈道:“九大仙草,独拿一种出来,就是保命的良药,合九为一,做出来的兰清香,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神奇功效,但经孙伯验证,长期佩戴,确实有调养人体精、神、气三元,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香牌一制出来,就已经有了玉质,和她以前做的香药完全不一样,是她目前做得最好的香药。 她挺满意的。 只是孙伯却颇不以为然,直言道:“你这是暴殄天物,这九大仙草,你随便给我一样,我就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扯回来。”
殷怀玺突然握住,肖想了许久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柔若无骨的小手,仿佛一团膏脂,化在他掌心里似的,令他心尖儿轻颤不止。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声音到了嘴边上,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目光深邃,凝视她鲜妍的面容,喉间一阵干涩:“辛苦你了。”
她只是轻描淡写,可殷怀玺却听出了,她在这块香牌里,倾注了庞大的心血与心神。 香牌的制作和香丸差不多。 香料、药材炮制后,进行配伍,制作成香泥后,要进行反复捶打,直到香泥的质地,比面团还要细腻、劲道,再制作成香牌,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阴干。 阴干后的香牌,并不算成功,还要放到密封的土罐里,埋进藏风纳水之地窖香。 香料、药材在密封的环境里发酵后,无论是香味还是功效,都会挥发到了极致。 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 每一种药材,都有独特的炮制方法,有时候一样药材,需要几十道炮制工序,才能将药效,发挥最大。 有些药材炮制时间长,要花费数天,甚至是十数天,才能炮制完成。 而且,虞幼窈之前并不懂道医,及风水杂学。 想来没少向许姑姑和孙伯请教。 她说香牌是从二月份开始准备,他却是不信,光是二百多种药材的炮制,也要花两三个月的工夫。 “也、也没有太辛苦,”虞幼窈摇摇头,连忙转开了话题:“你是武将,平常骑马弓射,也不适合佩玉,香牌轻巧,又不易损坏,最适合贴身戴佩,平安无事牌喻意好,贴身戴一块,也能求个安心。”
她送给殷怀玺的美玉、美石,殷怀玺从前,总会随身佩戴,可自从回了北境,那些东西,也就渐渐压厢底了,只有闲瑕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清洗、打蜡、保养一遍,不是不愿戴,只是武将时常动粗,以免损坏。 殷怀玺是武将,身上不戴一些保平安的东西,她心里总觉得不安,一早就打算,要做一块有调养精、神、气的香牌送给他。 这类香料和药材,通常比较贵重、稀少,她在泉州时,就在收集、准备。 殷怀玺将香牌放到她,嫩生生的掌心里:“帮我戴上可好?”
虞幼窈轻轻颔首:“好!”
她站起来,走到殷怀玺身后,将香牌绕过他的脖颈,原想打一个“礼”结,可手指不受控制,就打了一个同心结。 打好结之后,她收了收绳,觉得香牌的长度合适了后,就问他:“这样可以吗?再长一点,可能没那么服贴,短一些外露了,也不好看。”
殷怀玺低头,香牌不偏不倚,就坠在他心口中间的位置:“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