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玺道:“抛粽的习俗源于上古台骀(代)治水,台骀带人在山西汾水一带治水,穷山恶水之地,食物运送不易,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人们想出了【以水送食】的办法,将粮食用芦叶包裹起来,放进木桶里,以木伐乘水,顺流而下,把食物送给治水的人,途中也有一些食物,被水中的鱼儿吃掉,后来这一办法,在民间传开,各地争相效仿,直到现在,山西民间还有百姓,以粽子祭祀汾神台骀,=山西太原一带,还有一座台骀山。”
台骀治水要早于大禹治水。 但,大禹治的是黄河,故名声大过台骀。 虞幼窈心念微动:“抛粽这一习俗,除了怀念屈原,祭奠逝去的亲人,祈祷平安,追根溯源,也是饮水思源,对先人的感恩、崇拜,对大自然的敬畏情怀。”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没有抛粽的人,会花一文钱,买一盏花灯,点燃,再洒上几粒米,放进河里,花灯顺着河水,顺流而下。 有人闭眼,对着花灯许愿。 有人含泪,望着花灯远去。 也有人对着花灯絮絮叨叨地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 …… 河面上的花灯,越来越多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河面上已经铺满了花灯,点点的烛光,宛如一条光带,沿着河流,顺流而下,美得如梦似幻。 虞幼窈惊叹不已:“好美啊!”
端午节也没规定,不能放河灯,北境涌入了许多灾民,灾民们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痛,他们没有粮食抛洒,祭奠逝去的亲人,便只能用一盏河灯,寄托对逝去亲人沉重的怀念。 虞幼窈来了兴致:“我们也去放河灯吧!”
“好!”
殷怀玺偏头看她。 灰沉沉的天幕,将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吞噬,黑夜悄悄降临,不知什么时候,河岸周围的营地上,挂上了晕黄的灯笼,阑珊的烛光下,小姑娘娇莹的面容,像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温暖又美好。 殷怀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虞幼窈停下脚步,低头看去,宽长的袖子挡住了牵在一起的手,她动了动手指。 殷怀玺以为自己握得太紧,手掌不由一松,紧接着,一根根嫩生生的手指,扣进了他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叩。 “未婚夫,”虞幼窈笑得眉眼弯弯,眼底映着晕黄的烛光,明亮又温暖:“河岸上人太多了,抓紧一点,就不会走散啦!”
殷怀玺弯唇一笑,眉目间一片温润:“好!”
两人手拉着手,来到一个摊子前,摊子上除了买各样的花灯,还有一些扎花灯用的材料,殷怀玺要了两份。 “你还会扎花灯?”
说完,虞幼窈就想到了,当年殷怀玺去山东平叛,在中秋节前,派殷三送了一盏亲手扎的灯笼给她,她十分喜欢,就将灯笼摆在床头的灯架上,每晚都沐浴着朦胧的灯影入睡。 后来她一路从京兆,到了泉州,来到襄平城,这盏灯也一直陪着她一路辗转。 殷怀玺连那么难的灯笼都会扎。 小小的花灯自然难不倒他。 “同常宁伯学过。”
提起常宁伯,殷怀玺便不觉想起了,当年去山东平叛,被常宁伯忽悠着,学了这一手“能讨媳妇”的扎灯笼手艺,送给“喜爱”的姑娘。 彼时,他心意懵懂,因为遗憾不能陪她一起过中秋,便想亲手扎个灯笼,讨小姑娘欢心,却万万没有想到被常宁伯教做人了。 ——喜欢的姑娘,要搞到自己手里头才行! 思及至此,殷怀玺就偏头,小姑娘眼儿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脸的期待:“常宁伯靠一手扎灯笼的手艺,给自己讨了喜欢的姑娘做媳妇,据常宁伯说,他家祖传的扎灯笼手艺,能讨媳妇,所以我就学了。”
“呸,”虞幼窈脸儿一红:“谁稀罕你个破花灯。”
殷怀玺“哈哈”一笑,麻利地扎了一个花灯。 口口声声说不稀罕的虞幼窈,却对扎花灯,表达出了浓厚的兴趣,眼儿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还忍不住问东问西。 殷怀玺拿了另一份材料,手把手地教她。 材料都是处理好的,扎起来很简单,虞幼窈没费什么工夫,就得到了一盏,虽然有点丑,但好歹是成功了的花灯。 最后,这盏丑丑的花灯,理所当然地换来了,殷怀玺扎的漂亮花灯。 虞幼窈捧着花灯,有些爱不释手:“除了花灯,你还会扎什么?”
殷怀玺想了一下:“改天给你扎一个风筝。”
风筝也是闺中女儿家,最常玩的玩意,便是平常在府里,寻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也能放,虞幼窈就十分喜欢。 虞幼窈高兴不已:“我想要一个老鹰样的。”
殷怀玺满口应下。 虞幼窈高兴采烈地捧着花灯,在上游处寻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蹲在河边,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放进了河里。 花灯顺流而下,缓缓地漂流,虞幼窈连忙闭起眼睛,开始祈祷。 先是在心中缅怀了一下,逝去的亲娘和祖母。 接着,又开始许愿。 她向来没什么大志向,所做的事情,永远都是现阶段能做到、做好的事,许愿也是这般,无非就是祈祷亲人及殷怀玺,平安顺遂。 殷怀玺也将花灯放进河里,偏头看向了身边双手合掌,闭眼许愿的小姑娘。 跳跃的烛光,映照在她身上,似为她蒙上了一层神圣又朦胧的轻纱,宛如月光神女一般皎洁、神秘。 这时,虞幼窈轻颤着长睫,睁开了眼睛,乌亮的双眼,仿佛注入了明亮的光,照亮了殷怀玺的整个世界。 “殷怀玺,快告诉我,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她声音悦耳,宛如莺啭。 殷怀玺摇摇头:“没有许愿。”
“没有许愿?”
虞幼窈瞪大眼儿,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许愿,放什么花灯啊?!不会是因为不想告诉我,所以故意骗我吧!”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殷怀玺。 “我不需要许愿,”殷怀玺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映着不远处的花灯,仿佛燃了一簇烛火,透着灼灼的温度:“我已经得到了毕生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