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吹拂人面发寒。
李明敏跟随慕寒出了刺史府,她抬眸望向方才月秋崖所在的方向,发觉那边黑云压城,来势汹汹,便问道:“慕公子,月大家那边可支撑得了?”
慕寒见她眸中显而易见满是忧虑,含笑答:“殿下不必担忧。”
“秋崖灵力深厚,必不被摧。”
李明敏听他这话里有音,惊异道:“你竟不打算去帮她?”
慕寒垂眸,冠带飞舞,面如冠玉,容色泰然道:“我们先去清剿街道上的怪物,不然满城百姓皆有危难。”
“离日出还有多久呢?”李明敏歪脑袋,遥望四面雾霭沉沉。
“一个时辰。”
话音未落,慕寒肩头唐刀出银光,一抹横窄线条便裹挟着首级坠落,李明敏看得头皮发麻:“慕公子,你以往是做什么的?也是捉妖人吗?”
慕寒怔了怔,温文尔雅道:“不是。”
他手中唐刀上那锲的“天”字,让李明敏觉得眼熟,却不知从何处见过。
李明敏正想再追问,慕寒神色一凛,再度身动,他声音温和有礼,不卑不亢:“请殿下闭上眼睛吧。”
李明敏眼前飘过一片腐烂血肉,迅速听从了他的话。
二人行走至一处暗巷。
暗巷幽深,黑不见底。李明敏拽了拽慕寒的衣袖:“慕公子,怎么在这里停下了?”
慕寒蹙了蹙眉,俯身,在墙角下看到了一抹余烬。
他声音低沉:“有人在这里用过缚梦咒。”
“那是什么?”李明敏好奇反问。
“邪术。”慕寒言简意赅,擦了个火折子照明。果然,暗巷里躺着个明显已经被怪物撕咬过的尸体。
他面带惊恐,身体僵直,似乎是死不瞑目。
慕寒手中的火照亮了他七零八落,扭曲变形的眉眼,慕寒怔了怔:“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目光落在这人被血液浸透的下裤。
那一处血色浓郁,深到恶臭。
他温言提醒李明敏:“殿下,闭眼。”李明敏听话地转过身。
慕寒见她转身,回过头来,神色不变,掀开了衣摆。
是个截面,连根切断。
是谁下手如此狠辣?
慕寒放下衣摆,仔细回忆自己可曾见过这个人,却听见李明敏一声惊叫:“你是谁?”
慕寒迅速回转过身,奈何已来不及,喉头被刀锋欺上,他眯了眯眼睛,看清了黑色长袍下一张熟悉的面庞。
他笑了笑,了然的:“果然是你。”
焰火升空,彩光流转。
江未眠抬眸看郁宿舟,无赖般笑笑:“你看,这下,我们都能得救了。”
“慕大哥看见我们了,他很快就会赶来的。”
郁宿舟眼中情绪沉沉:“你在威胁我。”
江未眠无辜摊手微笑:“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不想慕大哥来救我们吗?”
“还是说你又要用邪术?”
她眼睛一闪一闪,如掉落尘埃的星子:“那样很伤害身体的,我不希望你用。”
她无辜神色也许可以迷惑任何人,但是却不能迷惑他他自幼便已经见惯了她所有甜言蜜语,糖衣炮弹。
江未眠见他神色冷静严酷,又道:“我喜欢你,不会让你去冒险。”
她话音又是一转:“不过,你不希望慕大哥来吗?”
她作惊恐状:“难道你还想杀我?”
“为什么?”她又作痛心疾首受伤状。
郁宿舟面无表情挪开眼神,江未眠逗弄够了他,笑出声来:“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郁宿舟招架不住她这样做作演戏,他只能漠然不看她。
小时候的郁宿舟,拿她没有办法。
听见“小时候”三个字,少年神色不变,眼底却隐约有不悦之色。
江未眠自下而上,看得一清二楚,她拽着他手,晃了晃:“别生气嘛,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这么小气的......”
这句话仿佛踩到郁宿舟的禁区,他眸中风云诡谲,迅速甩开了江未眠的手,江未眠又在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孩童般浓烈鲜明的情绪。
她心思百转,他到底是在怨怼什么?
不明白缘由,但是她开始庆幸幸而她遇到的是小变态,总归年纪小,好哄好骗些,若是遇到以后长成人的大变态,那可比这不好对付多了。
忽然,自楼下传来一声爆破之声。
江未眠神色一变,忙对底下的江老爷喊:“爹,快上来!”
江老爷自然也发觉了不对劲,迅速顺着梯子往观星台上爬。
江未眠将身子从台下探出,伸手去拉江老爷。
爆破之声层出不穷,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纵是做好了准备的江未眠,也未曾料想到会有这么多怪物。
她神色肃然,半点不见方才的笑影子。
脚步声,咆哮声还未终止,且越来越近。光影交错,有歪歪斜斜的,不断靠近的,有在墙体上攀爬,刮擦的,还有咀嚼磨碎坚硬骨质的裂响。
江老爷向上爬。
江未眠伸手拉。
父女俩脊背上俱是冷汗。
怪物们进入了最高层。与此同时,江老爷身体一坠,险些将江未眠的手拉脱臼。
少女面上的汗珠滚落在鬓角,后槽牙咬紧,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声音沉闷压抑:“爹,你闪开点。”
江老爷见她神色毅然,语声斩钉截铁,竟不自觉信服,身体比大脑快一步接收信息挪开。
一张符纸自袖中滑出,落地一声炸响。
江未眠以爆破符炸了一小批怪物,随后用尽全力将江老爷一拉,一个倒仰,江老爷终于上了台子,江未眠才直起身,便见一只怪物也灵巧地爬了上来,甚至伸手拽住了江老爷的袍角。
少女反应迅速,手下灵动,狠劲儿十足。
纤细十指间夹着的细小刀片一记刮擦,生生划断了那怪物的指头。
那怪物惨叫一声,绿色黏液自口中喷薄而出,溅了少女一脸。
江未眠闭上眼睛,脚向下迅猛一蹬。
那东西便连带着后来爬梯的怪物一同咕噜噜滚了下去。
少女冷静用衣袖擦拭干净面上的黏液,江老爷惊魂未定:“眠眠,这东西不会有毒吧?乖宝儿,你的脸疼不疼?”
江老爷心痛:“都怪爹没用......”
江未眠及时制止了他继续发挥,一脚蹬上了上观星台的天窗,正准备把t子也给踢下去,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握住梯子上端。正在爬梯子的怪物也是一抖,没有知觉的涣散瞳孔望着她,江未眠笑了笑,随后开始摇梯子。
那怪物尖叫一声,滚落在地,竟生生摔断了脖子。
江未眠梨涡加深,以天窗为孔洞,将梯子作棍,开始搅拌。
底下咆哮惨叫一片。翻搅了一阵,江未眠往下一看,见一片七零八落,开始一点点将梯子往上抽。
随后关上天窗的窗户,在窗户上贴了张爆破符。
做好准备后,她回眸才看见郁宿舟一双墨色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其中思量莫名。
江未眠耸耸肩,一把拉过他的手。
郁宿舟:?
少女发丝凌乱,带着笑意:“走,上去。”
随后将梯子一搭,“啪”一声,梯子前端落在了装饰用的楼阁尖端上。
那尖端做了个小平台,三个人挤一挤,兴许可以挤下。
江老爷声音颤颤:“眠眠,你别管爹了,爹已经不中用了......”
江未眠皱眉,将江老爷拉过来:“爹,你先上去。”
江老爷正准备后退,就听见江未眠不容置疑道:“你不上去,我不上去。”
江老爷见她笃定,而一旁郁宿舟沉默不语,显然不会听他的,只得晃晃悠悠往上爬。
这次江老爷的速度明显快上很多,他往下看:“眠眠,快上来。”
江未眠面色不变,拽一把郁宿舟:“上去。”
少年始料未及,怔了怔,江未眠没好气踢一脚他小腿:“让你上去。”
越为他好,反而越凶。越想捉弄他,反而越乖。
少年沉默半晌,开口道:“我不用梯,子也能上去。”
江未眠愣了愣,冷哼一声:“你不早说。”
江未眠在所有的人设中精心挑选,终于找到个最佳人设。之前所有的一切行为,或好或坏,都可以用傲娇来解释。
傲娇加骄纵,她不打算去习惯他,不打算为他改变,而是让他习惯她,所以她在不断放大自己的性格特点。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在旁人身上看上去也许会让他厌恶的特点,习惯她行事的风格,习惯去接受她到自己都不会察觉的包容状态,甚至可以没有理由地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她所做的一切,想做的一切,将做的一切在她身上,看起来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不对劲。
江未眠前脚才踩上梯,子,后脚爆破符就一声炸响。
她回眸便看见那只可以攀援墙壁的怪物推开了窗户。
郁宿舟脚步一转,竟然面对了那只怪物,甚至被挤到了难以到上面去的地方。
江未眠怔住:“郁宿舟,你做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被那怪物逼退,不断后挪。
如今局面看来,甚至像是为了保护她,祸水东引。
江老爷在上头看着,心情复杂。
他暗叹一声,也是个忠仆。
而江未眠才不会将郁宿舟想得那么简单,她心中始终有不妙预感。小变态若是这么好打动,愿意为她冒险,她还用攻略他吗?
江未眠犹豫片刻,爬上,到了江老爷身侧。
少年见她爬上去了,眼中带笑,似乎了无遗憾。江老爷心中大震,这孩子,竟然愿意为眠眠牺牲到这个地步吗?
江未眠到了房顶,却没有回应江老爷要将她拉上去的手,而是自袖中掏出了一沓符纸,送到了他手中。
江未眠匆匆道:“爹,这个东西你拿好防身,我将梯,子撤下来,那些不能攀爬的怪物就不能伤害您了。”
若是碰上会攀爬的,她和江老爷站在高处也没用。
所以她要下去。
保护好爹。
她眼神一转,落在不断被逼退的少年身上也要搞清楚,这人究竟又要干什么。
刺史在府中焦虑踱步。
方才那被吓昏的姨娘已经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刺史,便含泪哭诉:“大人,妾身好怕。”
奈何以往最是疼爱她,摘星来哄的刺史却丝毫不觉,依旧负袖思虑。
她见情况不对,小心翼翼问刺史:“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刺史却伸手安抚她,转身问侍候的老仆:“还有多久天亮?”
老仆颔首:“一个时辰。”
“不知百姓可否能撑到那时。”老仆叹息一声。
刺史派去查看的人也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大人,烽火台上传来消息,已有怪物朝他们那里去了!”
刺史长叹一口气,听闻外头惨叫不止,满额头豆大的冷汗,不住捶胸,总算下定决心:“封锁益州!”
那姨娘听闻,惊道:“大人?”
“封锁益州城是笔不小损失啊。”姨娘抱住刺史右臂,“大人三思啊!”
刺史梗脖摇头,浑身紧绷:“我如何不知晓!”
姨娘抓着他衣袖,哀哀道:“大人,明日妾的绸缎胭脂便到了......”
刺史霍然甩开衣袖:“糊涂!”
姨娘也被唬了一跳,傻在原地:“大人.......”
刺史鼻息粗重,带着显然怒意:“我是父母官!”
姨娘心中不屑,心想你提高赋税之时,难道便不是父母官了?开口却是软和:“是妾身糊涂了。”
“刺史府现今是保住了。”老仆人眼见姨娘眼中不屑神色,叹息一声开口,“慕公子方才留了道符纸,有了符纸,怪物进不来。”
刺史闭上眼睛:“确定怪物进不来?”
老仆人颔首。
刺史长叹一口气:“带兵随我出去救百姓。”
“这一城的人,总不能只由月大家,慕公子来救。”
“救了人,送到咱们府中,差府中大夫来救。”
他手一挥:“出发。”
一道镜片水纹,月秋崖闭上眼睛。
月落孤山,血色漫野。
“我窥探到了你的秘密,月大家。”阴魅桀桀怪笑,“你不如放了我,我们结盟如何?”
月秋崖眼眸紧闭,默念清心咒。
规避所有蛊惑,保持心境澄明无邪。
然而魔化的阴魅依旧没有放弃,月秋崖只感受到有无数触须在自己脑海中翻搅,勾起碎片一样可以割裂她心脏的记忆。
阴魅的耳语还在耳畔:“唔,月大家,我现在已经掌控了你所有的秘密。”
“你身上那只大妖,他们知道吗?”
这句话险些破了月秋崖的稳定无波的心境。
她面庞抽搐一下,咬紧了牙关,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说,我若是此刻将你记忆里的秘密全部抖落,这益州还会有人信任你是捉妖大家吗?”
“也许,他们会选择相信我?”
月秋崖手中红伞旋转一道伞骨,她闭眼,周遭树木高耸如云。
阴魅旋转如风:“月秋崖,你当真不与我合作?”
“你便是有如此自信,相信你能控制你那身体里时刻窥伺你的大妖?”
“也是。”阴魅见她不为所动,冷笑一声,“你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经历灭门之后,你现在还能使用符纸,牵连了别人之后,你还有脸再来见她。”
“若不是因为你,他们也不会死。”
“你和那天煞孤星的小子相差不离吧,这也是为什么你一再忍耐放过他的原因吧。”
“因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你不敢承认的自己啊。”
这一句话犹如诛心之剑,直直戳向月秋崖心窝。
天雷一声,划开夜幕。
“你在乎的人,也都会因你而死。”
许多年前的声音,如梦魇一般纠缠,与阴魅的声音重合。
月秋崖终于陷入了阴魅为她织造的噩梦之中。
笼子倾翻,自内里滚出个黑灰的影子。
月秋崖躲在帘子后,好奇地打量,父亲的手指落在她发间,温和道:“秋崖,你看,那就是你的使徒。”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
那是只小狐狸。
她怯怯伸手,接过了那只狐狸:“谢谢父亲!”
父亲把握着她的手:“现在父亲教你来画契约印。”
一笔一划。
一滴血低落,那符纸燃烧起来。
燃烧到了若干年后的月府。
月亮低垂,染上血色。
她茫然站在府邸中央,呆呆地呼唤:“父亲,父亲......?”
没有人,顷刻之间,府邸在记忆里化为飞灰烟尘。
那只熟悉的,给她梳头,擦脸的柔软的手,满是血痕,将她自黑暗中推出,随后被掩埋进了楼宇废墟之中。
父亲站在她面前,血色的眼眸灵力都是贪婪和吞噬的欲望。他向她伸出手,她向后坠落,无边深渊。
小狐狸在她怀中,她唯有悲鸣。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泪水落在腮边,瞳孔失焦。有没有人,能够救我?
无声的,无物的世界,无光的,无影子的空寂。
她缓缓闭上眼睛。
有一只手拉住了她。
她对上那双圆溜溜的机灵的眼睛。
“月姐姐,快跑!”
月秋崖睁开眼睛。
阴魅没想到她能够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月秋崖手中的红伞便生出荆棘,刺破了云雾,找准了它隐没在其中的身形,符纸封喉。
女子如云松般的脊背笔直,沧浪浮沉皆不入眼眸。
叶落生根,白云苍狗。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心智薄弱,一叶便可障目的女孩。
她如今,有要保护的人,披荆斩棘,披肝沥胆前进至今,不过为了此刻
护她周全。
保护苍生黎民,是她的职责。
保护她,是她的......信念。
慕寒撇开那刀刃,笑容浅淡:“果然是你们。”
那黑袍人揭开风帽,行了个礼笑了笑:“公子。”
他目光落在慕寒手中的唐刀上,带着些许玩味和意外:“公子用刀?”
李明敏发觉了,慕寒在这人面前全然放松的戒备。
她上前来,因为被长久地忽略而感到不悦,作困惑道:“慕公子,这位是?”
慕寒正欲说话,却感受到周遭的怪物又开始骚动,做个息声状。
他神色凝重:“可是秋崖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黑袍人了然望他一眼,道:“家主很好奇,它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不过,公子,你最近似乎和她太过亲近了些?”那黑袍人声音中带着点狡黠的笑。
慕寒没有管他的调笑,只是极淡地问了一句:“城里的怪物,也是父亲的安排?”
黑袍人后撤一步,耸肩:“这可不是家主大人安排的。家主大人可不会害百姓。”
慕寒不置可否。
“你知道吧?”黑袍人叹口气,“最近龙脉不稳,星辰倒行,各地都不太平,我们本来只是来看一眼,谁知道运道不济,碰上这种情况。”
慕寒倒也没怀疑,点点头应了。
“所以,你们也在救人就好。”慕寒掸刀上血。
李明敏被忽略良久,总算找了个机会插话,不悦道:“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本宫?”
那黑袍人带着点讶异看她,李明敏才注意到他竟是独眼:“你是个瞎子?”
“那算了,本宫也不怪你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黑袍人带着点笑意,步步靠近:“想必这就是公主殿下了?”
李明敏只觉得他步步紧逼之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心头不禁有些发虚,但是公主的尊严骄傲不允许她在这来历不明的人面前如此,她抬起下巴,一双华光烁烁的猫儿眼带着天生的骄纵傲气:“你是何人?”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如此禁得住吓唬,笑了笑,正欲说什么,便被慕寒拽了回去。
慕寒警告他:“暮云。”
李明敏皱了下鼻子:“原来你这不懂礼数的东西叫暮云。”
慕寒无奈看他一眼:“我去救秋崖。”
暮云也不作笑话了,正色道:“公子,你不能去。“
慕寒蹙眉:“为何?”
“方才说了,家主想看看,它如今成长成何种模样了。”暮云低声道。
李明敏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你竟然不让我们去救月大家,你是何居心?”
暮云似笑非笑回眸:“殿下,我只是说不让公子去救,没说不让您去救啊。”
“您要是乐意,现在也可以去。”
李明敏气急败坏:“你!”
暮云笑:“我?我怎么?”
慕寒叹口气,将二人自李明敏单方面的剑拔弩张中拉回来:“知道了。”
李明敏炸毛了:“你真不去救?你真不是男人!”
“你不去救,本宫诛你九族!”
暮云乐呵呵:“那可别。”
“殿下,你仔细看看,你面前这位慕公子手中拿着的刀,不觉得眼熟吗?”
李明敏怔了怔,打量一下,思忖片刻,开始结巴了:“这,这不是......”
慕寒手中唐刀,其上“天”字于黑暗中熠熠生辉。
“你是慕家的人?”李明敏茫然抬头。
钦天监监正,隐世慕家世袭相传。
“臣慕寒,叩见公主殿下。”男子俯身,掌心唐刀奉于李明敏面前,“救驾不利,望殿下恕罪。”
李明敏思忖了半晌,惴惴不安道:“那个,慕公子,你还是起来吧,慕家传人的跪拜,我可不敢接受......”
“但是,为什么不去救月大家呢?”李明敏百思不得其解。
暮云依旧是笑意满面:“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
“妖邪寻胎夺舍为人,数年后会祸乱江山,我们不可诛杀她,以免妖邪提前出世。”八壹中文網
“妖邪?”李明敏愣了片刻,“怎么可能?”
“月大家人美心善,怎么可能是妖邪?”
她仿佛听见了最滑稽的事情,然而暮云却不再含笑,而是肃然道:“殿下,她就是妖邪,只是她如今不自知罢了。”
“钦天监所为,不过监视,您不必如此激动。”
慕寒却开口了:“暮云,我跟随她数日,也觉得,兴许父亲算错了......”
“公子。”暮云却打断了他,“您忘了,夫人是如何死的吗?”
“为了守护如今太平天下,夫人甘愿殉道而死。”
“难道您要因为月秋崖这可能不是妖邪的渺小几率,让夫人,家主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半晌后,慕寒自黑暗中倦倦抬起眸子,有几分失神,道:“知道了。”
暮云消失在夜色中。
李明敏拉一下慕寒的衣袖,几分不安渲染上她昔日无忧无虑的眉眼:“慕公子?”
慕寒回过神,揽着李明敏,跃上高墙,再度是那样温柔多情面容:“请殿下看在陛下的吩咐上,为我保密。”
李明敏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最后吞了口口水,问他:“月大家,会死吗?”
慕寒眼睫低垂,竟看上去有些许悲凉,他低声道:“不知道。”
他满眼茫然,望着那阴云密布的方向。
此刻,一声焰火爆鸣,夜空散下无数金红色星子。
慕寒抬眼,便望见了焰火的方向。
远处的江府,藏书阁,他眼前浮现起了那机灵的一双眼,心中有了些慰藉。
他心中的无力被那救人的可能性取代,向江府而去。
郁宿舟被步步逼退。
他向后估测了一下阁楼的高度。
按照他身体的强度来说,摔下去不会死,但是会受伤。
不过这是如今最好的脱身方法了。
眼看着窗户下逐渐聚集更多的怪物,形成个高高的人墙,攀援上窗口。
他并不打算陪这对父女在这里等死。
郁宿舟向后一踩。
少年在焰火中下坠,黑色的衣角仿佛要被烈火灼烧成灰。
江未眠向前一个箭步,撞开了那妖物,一串爆破符金花似的炸开。
那怪物也坠落下去。
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郁宿舟的手。
郁宿舟愕然抬起头,对上焰火四射下江未眠的脸。
江未眠咬牙笑笑:“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郁宿舟眼神恍惚一瞬,想起那水中一朵红色裙踞,那一双浅褐色的眼睛。
忽然,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足踝。
他向下一望,脸色难看起来。
是那只怪物。
那只怪物擅长攀援,竟然要以他为梯爬上去。偏生他现在身体在空中,一只手被江未眠握着,竟不能施展开。
下一瞬,一串火树银花似的光华便坠落下来。
郁宿舟唯一的想法就是,救我的方法千千万,为何一定要用这个?!
那一串来势汹汹的爆破符炸下了怪物,也险些把郁宿舟给炸下楼。
江未眠隐忍住笑容,作忧心忡忡状:“快抓紧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系统:“......宿主,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向后一踩。
娇娇:啊,这自由的味道。陶醉
忽然被眠眠扯住命运的后脖颈。
娇娇:咦?!qaq手脚在空中扑腾
感谢在2020091820:21:172020091916: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