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被他这“温和”的眼神望得下意识一缩,默念一句:“菩萨保佑。”
郁宿舟听见这一句祷告,想起昨夜那婶娘也曾这样说过,少年本欲离开的步子一顿。
糖糕毯子前再度笼罩下一片阴影,老板抬眼,见他去而复返,不禁觉得腹痛:“小公子,还有什么事呀?”
只见少年眉目舒展,再度变得平易近人:“老板,你信神佛?”
“怎么了?”老板神色忽然变得冷淡。
少年却忽然一笑,眼中蛊惑一般的笑意让老板整个人都让人放松戒备:“没什么,就是问一问。”
少年似漫不经心提及:“昨夜我见山中那座神庙,似乎有红光出现,我本想着也许是我与之有什么缘分?”
只听“当啷”一声,郁宿舟抬起眼,饶有兴味看那面容惨白的老板一眼:“怎么了,老板?”
“小公子,你......”老板嘴唇颤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郁宿舟不动声色:“我还打算去看看来着,谁知道昨夜雨太大了,我走到一半,伞便被树勾破了,我便回来了。”
那老板明显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郁宿舟作困惑状:“怎么了?”
“小公子呀,你真是......往后无论看到什么红光蓝光紫光都莫要那般冲动了!”老板见他一派天真神情,不由有些怜惜,恨铁不成钢道,“不是哪里都去得!”
见老板三缄其口,郁宿舟也不再多问,笑得甜而澄澈:“多谢了。”
许久过后,老板见他还站在毯子前,不由有些头大:“小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递上银钱。
老板不明所以。
少年眼眸再度一弯:“再来一份。”
“兔子......不是死了吗?”老板下意识问一句,等出口才有些懊恼,怕得罪了面前这风流少年郎。
“哦,”漂亮的少年眼眸中毫无恼色,云淡风轻,“我家还养了一头猪。”
老板一时无言以对,松了口气,又装了一份给他,开玩笑道:“这次,猪不会也死了吧?”
少年轻轻笑一声,眼眸中阴晴不定,阳光下殊丽非常,玉树临风。
“谁知道呢。”
一路走到院门,少年俯身,将那一包热腾腾的糖糕放在江未眠敞开的空无一人的房门前。
他回转过身,恰逢院落里紫藤花瓣飘落至脚下。
方才那一幕再度出现在眼前。
那真实的触感仿佛在一瞬之前那是一个毫无戒备的拥抱。
来自一个永远不可能“屈尊降贵”给他拥抱的人。
少年郎的目光落在紫藤花架上,目光猛然变冷,似乎想起什么令人不悦的回忆,毫不留恋地抬步离去。
郁宿舟曾经很喜欢看着她。
那时候她还是个半大少女,眼眸明亮,脸颊圆润,虽然多病,但还是活力十足。
她笑起来会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显得乖巧又可爱
这让小少年想起兔子一类的小动物。
他惶惑地想,这样娇弱的身体,看上去笑得这样乖,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会在她眼眸中看到厌恶?
那些笑也从来不是给他的。
她对他笑,唯有捉弄他的时刻。
那是狡黠的,灵动的,带着点坏的笑颜。
那时他们还在学堂,江未眠总不愿意带他一同去,但是忠诚的小奴隶,总是会找到千百种办法坐在她身侧。
小少女总会恼怒地往旁边撤一步:“你怎么这么讨厌?”周遭同窗们,哪有带着个奴隶天天上学的?她又不是没手没脚,需要他跟随照顾。
小少年抬起一双漂亮但空洞的眸子看她:“?”
江未眠气闷:“你都不会说话吗?”
郁宿舟总是在她生气时垂眸不语,偶尔江未眠抬起头,会看见他一双墨黑瞳孔,正瞧着她看。
她不悦地“啪”一声扔下书卷:“不要看我!”
他看她的眼光,让她非常不舒服,就好像是被一头小狼盯上了似的。
她声音太大,被先生叫出去罚站,江未眠气得眼圈红,一脚险些将跪坐在她桌边的他踹翻:“都怪你!”
他纤长的眼睫一闪,有些慌乱,沉声道:“对不起。”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结巴,但是依旧话少。他能做的,敢做的,不过是跟随她走出去,一同罚站罢了。
二人站在春风拂面的廊前,江未眠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愤愤不平:“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早就不要你了!”
没想到这句话和戳到少年逆鳞似的,他霍然抬起眼眸,再度露出了那种阴沉沉的目光。
江未眠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小少年舔了舔唇角,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年纪尚小,纤细的侧颊线条看上去秀丽内敛,一身漂亮的骨头撑起黑色的云纹衣袍,青涩中带着将要长成的某种威胁感。
江未眠心里虚了虚,又抬脚踹他一下:“你再那样看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
而少年眼睛晦涩地一亮。
那毫无力道的攻击就像是挠痒痒似的,让他勾起唇笑了笑。
带着点诡异的笑不合时宜地出现,江未眠吞了口口水,声音气得发颤:“你有病啊!”
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哑:“对不起。”
江未眠蹙了蹙眉,心里那点虚烟消云散,双手环胸不再理他。
过了片刻,她戳戳他:“喂。”
郁宿舟垂眸看她。
“我今日要出去玩,下学后你先别回家,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少女似乎想起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难得对他说话还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
少年心中掠过一丝阴影。
“你去哪里?”他沉默片刻,发问了。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少女微微皱眉。
“我......”少年刚想说话,就被少女打断。
“我不会带着你去的。”她笑得明媚,“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吧。”
郁宿舟眼神越发黯淡,江未眠看着,反而笑得开心:“喂,你伤心什么呀?”
“我带你来学堂已经不错了。
“别太贪心。”
她声音明朗,却仿佛一把破碎的冰,揉在了他心间。他心中一片秋风瑟瑟,无垠冰原。
半晌后,少年道:“好。”
少女拍拍他肩,圆而剔透的眼眸看着他:“那就这样说定了,爹爹问的话,你就说我在读书。”
“你会回来吧?”少年忽然打断了她。
少女没有应声,眼眸弯弯地望着庭前杏花树。
少年顿了片刻,难得执拗道:“你会回来吧?”
少女漫不经心闷闷答了一声:“嗯。”
她脚底石子滚了一圈又一圈,少年眼中蒙起一层阴云。
那想了千万遍的想法又在心中那阴暗的角落滋生成长。
不如多生病,再病弱一点,她就不能出去找别人玩了吧。那时候,就只能由他,天天照顾她。
她再不愿意,也会喜欢他的。
只要他听话他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她喜欢的容貌。
可她偏偏爱看她哭,不爱看他笑。
他不愿意哭,也不会哭,哭得多了,她见得多了,也许便不再新奇了她向来是喜新厌旧的性子。
非要把眼睛给挖下来,才能多看看他吗?
江未眠抬头,又看见他那晦暗不明的眼神,缩了缩:“你又怎么了?”
她害怕了。
少年迅速收回目光,乖巧低头。
“我会等着你的。”
江未眠不明所以地应了声“嗯”。
她咕咕哝哝道:“小怪物。”不等着她,他还想一个人回去啊。
小时候那般任由欺侮,长大之后,她也照样可以欺负他。
而且若是她不回来,他又能如何?
竟然敢那样看着她。
少女心中有些不满,逆反心理逐渐冒头他有什么资格让她等他?不过一个小奴隶罢了。她还必须日日带着他。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存在,学堂里多少人笑话她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秧子吗?
想到这里,她心思一动,拉他衣袖,踮起脚在他耳边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顺道一起给你买回来?”
少年一双朦胧的眼睛顿时亮起,灼烧得江未眠心中浮起一丝奇异的愧疚,虽然很快就湮灭了。
“谢谢。不用。”少年舔舔嘴唇,生硬答道。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愉悦不要过于外露。他知道,她喜欢新奇的东西,自己倘若露出一点愉悦,下一次,她兴许就觉得没意思了。
但江未眠撞进他一双情绪平静的眸子,冷哼一声,依旧道:“算了,你也太没意思了。”
岸边乌篷悠悠,桨打白浪似叙话。
江未眠带着徐坐霞走在村道上,江未眠嘴角还沾着糖葫芦渣子,笑盈盈看着徐坐霞:“没事的,我们寄住的房子还有一间空屋子,我去问问那家婶娘,你是个读书人,她一定会同意让你寄住的。”
书生心事重重,叹息一声,无奈道:“多谢江姑娘了。”
“徐公子这次出行,准备去哪里呢?”江未眠状似不经意询问道。
徐坐霞苦笑一声:“先祖基业在姑苏,我回去打理祖产。”
“咦?”江未眠疑惑道,“你不读书了吗?”
只见徐坐霞眸中伤感之色升腾:“父母年迈,长兄初逝。”
“啊,”天真爽朗的少女面带愧疚,“对不起,节哀顺变。”
徐坐霞见她歉疚,挥手道:“无碍的。”
“江姑娘,你们又是要去往何处呢?”
江未眠笑眼弯弯:“我们呀。我们去长安。”
转眼间,已经到了座小院落前,江未眠熟络地在院外喊:“婶娘,你在家吗?”
少女甜而脆的声音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衔着一枝春风,吹散了徐坐霞近日来心中的阴云。
“徐公子不必过于伤感,”少女拍他肩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很快有人应声了,那婶娘极其热情地将她二人迎进去。
江未眠探出个脑袋:“婶娘,我闻到香味了!”
徐坐霞这才后知后觉嗅到一丝清甜。
婶娘笑眯眯道:“小丫头嘴甜!”
她招招手,让二人跟随她来,进了厨房,揭开蒸笼,江未眠这才看见蒸笼里躺着一排排雪白蓬松的糕点。
她眼神大亮:“这是什么?”
那婶娘拿个布包给她包了好几个:“奶糕,你尝尝。”
徐坐霞便见少女圆圆笑眼惊异睁大,显得更加可爱:“好好吃!”
“比糖糕还好吃!”
婶娘一脸母爱,捏捏她鼓鼓脸颊,慈祥看着她吃完:“还要吗?”
江未眠及时止损,摇摇头:“婶娘,我找你还有事儿呢!”
江未眠将徐坐霞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后,婶娘宽宥答应了。
二人便带着奶糕满载而归。
徐坐霞行李全背负在肩上包裹中,收拾起来格外轻松,很快,二人便坐在庭前聊起天来。
徐坐霞只觉得和江未眠说话如春风拂面,轻松自在,连散心头愁绪。江未眠也成功地打探到了徐坐霞姑苏家中的情况。
系统不由赞叹道:“宿主,高明。”
江未眠耸耸肩:“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按照剧情来说,月姐姐分明救了徐坐霞的哥哥,却因为他一些行为,险些死在鬼宅中?”
少女眼中闪过浓重思虑:“这段剧情,现在应该是我走。我自然得仔细思考。”
她在脑海中翻开原书,对照着徐坐霞所言一一比照。
按徐坐霞所言,自家兄长自幼爱看志异,为何在月秋崖询问他时,表示自己对于鬼怪之事一无所知?徐坐霞曾言,兄长自幼身体康健,为何会在鬼宅逃亡之中,说自己自幼体弱,难以奔跑离开?
重重疑点,江未眠一一记在心中。
面上她含笑,听着徐坐霞说话,时不时点头,乖巧又可亲,心底却已经打好主意到时候,在鬼宅中,一定要多多提防徐坐霞的哥哥。
郁宿舟和月秋崖慕寒三人再度走进院子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少年方才含笑的眼眸滞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和月秋崖慕寒谈笑风生。
江未眠却笑着站起来,迎上前,向月秋崖和慕寒介绍徐坐霞。
徐坐霞生得温润清秀,言谈举止有礼,月秋崖等人对他印象都不错。
而郁宿舟目光落在江未眠手中奶糕上,面色微冷。
江未眠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一瞬的失态,依旧在聊天。
而郁宿舟打断了她的话头,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看她:“阿眠,这是从何处买的?”
他话音刚落,月秋崖便也瞧见了那奶糕,欣喜道:“这奶糕极为香甜,我今晨才与阿舟聊天时提及我许多年未曾再吃到过了,竟不知这村里有人会做?”
江未眠将这话听在了心中,笑颜如花:“月姐姐尝尝,是不是熟悉的味道?”
月秋崖刮刮她鼻头:“小馋猫,快吃吧。”
“昨夜还闹着要吃糖糕,今日就不要糖糕,要奶糕了,真是喜新厌旧啊。”慕寒打趣儿道。
而一旁并未得到回应的少年,眼眸掠过暗芒。
“喜新厌旧”。
她的确如是。
江未眠其实听见了郁宿舟问她什么,正准备回答时,便听见月秋崖说的这一番话,便知晓郁宿舟必然是想给月秋崖买一份去,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在哪里找到的。
讨好月姐姐?想得美呢。
江未眠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明日便去找那婶娘学学,如何做奶糕。
月秋崖之前不愿上路,其实是为了她,她身体太弱,若是一路太险,她必定不好受。
而且昨日淋雨,受到惊吓,按她身体状况,应该至少会发高热的。
她隐约记得,昨夜有人给她以灵力温养了经脉,想必是月秋崖担忧她生病。
徐坐霞话少,在热情地江未眠身后,只默默看着她,勾起点温和笑意。
未料抬眼之中,恰好与对面那少年对视。
徐坐霞见过仕女图,读过洛神赋,却未曾见过这样风流的少年郎。
他愣了一瞬,却见对方似乎失去兴趣一般,淡淡转开了视线。
徐坐霞只觉得是自己失礼了,不由有些汗颜。
他开口问江未眠:“江姑娘,这位是?”
江未眠只介绍了月秋崖和慕寒给他认识,却未曾说过这少年是谁。
江未眠却仿若未闻,对他微微一笑:“吃块奶糕吧。”
徐坐霞口中便被塞进一块奶糕,他啼笑皆非,知晓不能再问,便拭去口角残渣,收好奶糕:“多谢。”
江未眠将糖糕分给了月秋崖和慕寒,便收进了怀中,还开了个玩笑:“这么好吃,我才舍不得分给别人呢。”
五人一同走入房中。
方才踏过门槛,徐坐霞便不知被谁一撞,肩头撞上门框。
他手中奶糕滚落在地,茫然抬眼,只对上一双讶然,歉疚的眼眸。
是那方才的少年郎,他声音温润清澈:“对不住,是我莽撞了。”
徐坐霞忙摆手:“无妨的。”
那少年郎让了一步,让徐坐霞先进门去,随后对月秋崖道:“月大家,来客人了,我去沏壶茶。”
江未眠却道:“徐公子不是客人,来,坐我旁边。”
这便有些尴尬了,五个位置,稍后郁宿舟再进来,必定只能坐在最外头。
徐坐霞深感不妥:“不必,我就坐这里吧。”
这会儿连月秋崖也瞧出不对劲了:“眠眠,你今日心情不好?”
“没有啊。”江未眠露出个大大的笑,“我心情可好了。没想到在这里都可以和徐公子碰面。”
徐坐霞也微微一笑:“也是有缘。”
这一席对话下来,郁宿舟竟被完全排斥在外。
少年也不恼,温声询问:“徐公子爱喝什么茶?这里有今年的新茶碧螺春,不知徐公子可喝的惯?”
徐坐霞有些不好意思:“可以,有劳小公子了。”
“快去快去。”江未眠总算对郁宿舟说了第一句话。
而月秋崖察觉到江未眠话语中的不耐,叹息一声,向徐坐霞介绍:“这是我徒弟,郁宿舟。”
外头的少年心头一震,抬眼望见月秋崖清冷却藏着关怀的眉眼,含笑道:“徐公子,我名郁宿舟。”
徐坐霞总算松了口气:“郁小公子。”
月秋崖此时的贴心,和江未眠的针锋相对就成了对比。
江未眠的奴,月秋崖的徒。
见江未眠还没心没肺吃东西,丝毫不管外头那少年阴沉的脸色,系统痛心疾首:“宿主,你真的不怕,他再次爱上月秋崖吗?”
江未眠擦拭一下唇角的奶糕渣子,毫不在意。
“对他好,他就会爱上她吗?”
这一句话问得系统也愣了愣,再度想起那惨死的原主,住了嘴。
“系统,你说,原书中他是真的爱月秋崖吗?”
江未眠的声音越冷静,系统的数据越紊乱。系统急切道:“他不是爱,是什么?”
“他会爱吗?”江未眠浅淡地笑了笑,“他那个时候,真的懂得爱吗?懂也不懂,怎么会有爱人的能力?”
她幽幽道:“他走事业线之后,也没有对月秋崖有丝毫的不同啊。”
该灭世还是灭世。
“那不是爱,是什么?”
“如果你在一个最糟糕的境遇里,有人给了你一个方向。”江未眠继续说道,“而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是你一直渴望的地方。她给了你机会,让你能够去往那个你想去的地方。”
“在你迷茫时,她似乎是指引你的那一道光辉,那你认为,她是你的爱人吗?”
系统怔住了。
随后江未眠开口了:“那是感激。”
“感激遇到了恩人。”
“可能还有孺慕。因为那是一个比他更强的人,是他的老师。”
江未眠这么一说,系统只觉得有些崩溃:“宿主,照你这么说,你这样也还是攻略不了他啊!”
江未眠轻轻笑了一声。
“我正在,努力教他做人呢。”
少年在门外,目光落在那一块碎裂在地的奶糕上,他面无表情跨过它,最后想了想,一脚将它踢进了花丛中。
花丛中簌簌作响,江未眠自窗口探出个脑袋:“什么声音?”
没想到刚把脑袋伸出去,便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窗户“卡啦”一声关上。
就这样,二人的僵局一直到了晚上。
天黑了,江未眠还和徐坐霞在屋子里聊天。
慕寒便让郁宿舟给徐坐霞送床厚被子。
江未眠还意犹未尽,便被郁宿舟提溜出去了。
郁宿舟留在屋里,将被褥给徐坐霞放在床头。
而徐坐霞笑了笑,给他递了一杯茶:“你也莫要生她的气。江姑娘年纪尚小,天真赤诚,日后慢慢会明白你是为了她好,到时候,性子也会变得稳重些。”
青年温润的眸子带着某种令人平静的力量,是一种让郁宿舟厌恶的平淡。
郁宿舟笑了笑,道:“她性子本就是如此。”
徐坐霞莫名觉得少年身上多了几分奇异的敌意。
“你和她还不熟悉,”郁宿舟一双墨玉棋子似的眼瞳一弯,“习惯就好。”
“她自幼如此,长大后,也还会是这样。”少年唇角浸着点比月色更凉的笑意。
他笑得温柔,却让徐坐霞觉得疏离。
方才他也觉得江未眠对郁宿舟的态度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但是如今看郁宿舟这样,似乎并不介意?
甚至,有一种奇异的放任的态度包容?
徐坐霞有些迷惑,但却唯有颔首,二人无话,郁宿舟将手中的被褥放下,一双漂亮如琉璃的猫儿眼里带着笑:“徐公子,早些歇息吧。”
江未眠缩回看着房内的脑袋。
小变态这意思,就是说“别瞎操心了洗洗睡吧”?
郁宿舟走过门边,一把按住江未眠的肩,平淡道:“走吧。”
徐坐霞这才仿佛明白什么,青年清润的眼眸一垂,望着掌心微冷的残茶,无奈一笑:“看来是我逾越了。”
下学了。小少年于廊下站着。
先生路过,叹了口气,给他找了副桌椅,还送了他纸笔。
小少年道一声:“多谢。”
随后他恭顺跪坐,在廊前紫藤下,执笔研磨,开始习字。
看来的确是要等许久的。
少年想起方才少女迫不及待的离开。
而正当他一笔一划写字时,纸张上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他抬起眼眸,正准备说话,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衣领。
少年眼睫慌乱地一眨,下意识望向江未眠离开的那座圆拱门。
空空的。
少年松了口气,还好,她说过,他若是打架,便不会再带他来上学了。
他被暴力推搡到了地面,脸颊一阵擦痛。
而就在这一瞬,少年眼底露出一丝忍耐的暴虐。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阿妈,阿妈,为什么我的鞋子总是这么脏?
“哦,因为你前几章踩了莲子,今天又踩了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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