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白,庭前风舞流萤,潮湿发热的泥土中缓缓升腾出雾气,江未眠望着窗外,双手撑住两腮。
六月末的天气又热又闷,骤雨不止。
今日慕寒一直未曾出门,江未眠百无聊赖想,也许是因为他昨日晚间太过劳累了吧。
说起来也奇怪,慕寒擅刀剑,本应该身体很好的,却不知为何看上去如一株初生春柳似的,面容带着超凡脱俗的仙气和病容,像是要随时羽化而去。
江未眠敲敲桌面,恰逢郁宿舟走过窗前。
她未曾察觉,长而细的眼睫低垂,月牙一样的眼底盛着莹莹湖水。
“阿眠,在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未眠手有些酸,抬起眼懒散道:“关你什么事。”
少年漆黑两点墨似的眼望她,丝毫不觉她的不喜似的,不自觉怔忪笑了笑,风流恣意:“你自在了?”
江未眠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啪”一声合上了窗户。
少年站在窗外,轻轻笑了笑,指尖一触窗户,走流程似的:“不可以告诉我吗?”
没人回答。
江未眠房里再无声音。
郁宿舟也不恼,将手中的糖糕放在门口,便离开了门前。
没过多久,有人敲窗户,江未眠推开窗:“走开。”
徐坐霞一脸惊异地看她:“江姑娘?”
江未眠也愣了愣:“徐公子?”
二人对望一阵,江未眠这才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拿的是元气少女剧本,强行捡起剧本,笑了笑道:“对不住,心情不好,认错人了。”
她忽然觉得一阵劳累还不如在郁宿舟面前呢,至少不用时时刻刻做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她目光遥远与那庭中少年相遇。玉树一笔站在月秋崖身侧,乖巧柔顺,纯良天真。
少年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看她。
慵懒的猫一样。
他眼神里的东西明显地传达出来:“装。”
江未眠再度面无表情,对了个口型:“你也是。”
半斤八两。
月秋崖对郁宿舟道:“这里可懂了?这符不难,以你天赋,应当一看便会。”
少年却犹疑一瞬,应了声,指尖一画,起笔便是错。
月秋崖叹口气,宽容道:“阿舟,你怎么了?今日总是这样心不在焉。”
少年抬眼时,怯怯道:“师尊,是我太笨了吗?”说罢,他便低下了头,满脸惶恐。
月秋崖叹口气。这孩子似乎太没有安全感了。
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过去,正是窗前谈话的青衫少年和粉裙少女。
月秋崖眼中一瞬明了。
郁宿舟看不清她表情,只听见月秋崖叹了口气,随后让他退下。
郁宿舟惴惴不安看月秋崖一眼,月秋崖只是柔善道:“没事,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想给你放个假休息休息罢了。”
少年这才敢放心离开,背影阑珊,像是被抛弃的幼兽。
月秋崖的目光落在他右腕上乌黑的“手镯”上。
少年身姿英挺,初有长成之像。
雄鹰,天生不能被束缚在牢笼之中,哪怕是金碧枷锁,也不能囚困他的灵魂。
月秋崖知道自己这位弟子纯善如白纸,对于感情蒙昧无知,对于自己的天赋惶恐不安。
她决定帮他一把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弟子。
她目送着少年走出院子,那单薄的身影,让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她也是这样,因为父母的逝去,自己来历不明的可怕天赋,而畏缩恐惧。不过她尚且有宗族长辈引导,很快变得强大,目标变得明朗,而郁宿舟什么都没有。
他身侧唯一可以信赖的长辈就是她。
月秋崖等到徐坐霞离开,这才来到了江未眠窗前。
江未眠颇有些意外:“月姐姐,怎么了?”
月秋崖揉揉她脑袋,叹息一声道:“眠眠,你上次跑到山上去,是因为和阿舟吵架吧。”
“......嗯。”江未眠摸不透月秋崖想做什么。
“你把阿舟当做什么人呢?”月秋崖循循善诱道。
江未眠没想到月秋崖会问这个问题。
月秋崖看到她眼中的迷惑,道:“姐姐知道,你和阿舟都很在意彼此。你们青梅竹马,阿舟常伴你身侧。在蜀郡的时候,我们怀疑阿舟,只有你相信他。”
“你曾说过你喜欢阿舟,那么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江未眠一时语塞,看着月秋崖忧心忡忡的面容,只感觉面前站着担忧自己早恋的老父亲。
她想了想,找了个最保险的回答:“我不知道。”
月秋崖见她愿意和自己敞开心扉,已经是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喜欢与否,但是你们是朋友对吗?”月秋崖继续道。
江未眠总觉得她怪怪的,皱了皱眉:“月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月秋崖对上她圆圆的眼睛,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又老气横秋叹了一声。
江未眠被她逗笑:“月姐姐,你好好一个漂亮的大美人,怎么把自己搞得像未老先衰一样。”
月秋崖被她的鬼脸逗笑,点了下她鼻尖:“眠眠,姐姐是想说,你把阿舟当做朋友的话,应该对他更友善一些,收一收你的小脾气。”
“阿舟他纤细敏感又脆弱,身为奴隶多年,你对他这种态度,他会感到比常人还要深刻的受伤的。”
江未眠总算明白了月秋崖想说什么。
她就像是个心力交瘁的幼儿园老师,在平衡她眼中的“小朋友”之间的关系。
江未眠又好笑又无奈。
纤细敏感又脆弱?
她的笑戛然而止,显得几分阴森。
拉倒吧。
他连心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纤细敏感脆弱了。
江未眠摇摇头,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疑惑:“月姐姐,此话该当何讲?我和郁宿舟之间的相处自幼如此,是不是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他的问题,他得自己解决。
月秋崖再度揉揉她发心,严肃道:“眠眠,别给我插科打诨。”
江未眠吐吐舌头。
月秋崖心又软了:“眠眠,他是你的朋友,也是姐姐的徒弟。他长大了,有了自尊心,不是那个任你欺负的小奴隶了。”
“甚至你不应该将他当做奴隶,奴隶和主人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江未眠心中有几分复杂。
最终她还是“思索”了一阵,点点头:“好吧。”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要照管他的自尊,”少女笑颜天真烂漫,“但是月姐姐既然要我这样做,我就试一试吧。”
月秋崖心中的柔软有几分酸涩:“就像你以前对我那样,对他吧。”
江未眠愣了愣,随后勾住月秋崖的手,露出个漂亮的笑:“好。”
这还是她柔软的眠眠,她只是被惯坏了,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月秋崖想。
这还是那个单纯的月秋崖,她只是将心中的脆弱藏起来,不被人发现罢了。江未眠想。
她笑颜更明亮朗然。
这样单纯,在郁宿舟面前,根本是无所遁形,任由利用。
江未眠有些不寒而栗。
她选择代替月秋崖走剧情线是对的,不然以小变态现在的发展,月秋崖只会比原著的自己吃更多亏。
“所以,眠眠,你愿意将阿舟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吗?”
江未眠迅速摇摇头,回答道:“不要。”
她轮廓温软的眉眼带着坚决,她知道如今和月秋崖说郁宿舟有多么危险,她都不会相信。
她只是拒绝道:“他是我的人。”
“这是我的标记。”
月秋崖无计可施,见她态度已经松动,已经十分欣慰,不再多言,甚至夸赞一句:“眠眠长大了。”
月姐姐想要的真少啊。江未眠望着月秋崖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想。
不像她。江未眠将手中的笔转了一圈,淡然开阔地笑了笑。
她现在不止想要阻止郁宿舟的黑化,还想要试一试
能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
如果不能完全相信他的感情,那么,再加上夺走他的能力呢?
“宿主,太过残忍。”系统打断了她的思路。
“但是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不是吗?”姑娘的容颜温软明亮,似乎是在想着自己的情郎。
系统不能否决。
它艰难道:“可是,那样他可能会死的。”
他天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总有一天他的身世会被揭开,如果他没有能力自保,他可能会死。
少女粉色鞋尖一荡,轻松道:“有办法啊,既让他能够活下来,又让他没有足够的力量灭世。”
系统看见那双浅褐色的温暖眸子。
“你是说?”
“剔掉他的乾骨,就可以了吧?”少女垂下眼睫,笔端在脸颊戳出个酒窝似的痕迹。
剔除乾骨,会很痛的。系统没有说出口。
据说那是无极的疼痛,比油锅煎烤,刀山火海还要可怕的疼痛。
他能挺过来吗?
乾骨在魂魄之间。
它忽然有些不寒而栗。那样无极的疼痛,据说会让人看到天地之间的地狱,冥府,极乐。
它忽然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一再回忆,始终没有想起。
它便换了个问题:“宿主,方才徐坐霞来找你说的那件事,你觉得可能吗?”
江未眠笑了笑:“为虎作伥?”
系统没有听懂:“宿主,他说他家奴仆曾见他哥哥被一个红衣女鬼带走,这和为虎作伥有什么关系?”
江未眠笔下墨色一顿,她眼眸弯弯:“你说,他哥哥真的死了吗?”
徐坐霞得知了月秋崖是捉妖人,昨夜降服了一只厉鬼,于是来问她一探究竟。
青年面带犹疑之色,最终向她吐露了秘密。
他怀疑他哥哥是被厉鬼杀死的。
他家有个小奴婢在他哥哥死前,发现他哥哥时常半夜去鬼宅。
会不会那个时候,他哥哥就被魇住了?
他还告诉她,在他哥哥死去之前,姑苏城内已经有不少同龄青年相继殒命于那鬼宅之中。
江未眠望了一眼上头的庙宇,对着系统道:“系统,你觉得昨日,月姐姐她们发现了什么呢?”
系统漫不经心道:“这我当然知道,剧情线里有写嘛,他们发现庙后有个灵气极旺盛的地方。”
每个地方的灵气都是有限的,天地间循环不止,而桃花村,本来不过是个普通村庄,有了这么旺盛的灵气,才滋养出那只厉鬼。
这灵气,还带着点邪气。
来源于外头的小河。
河流通向之处,便是姑苏城内。
所以她安抚徐坐霞道:“别担心,我会将此事告知姐姐的。”
徐坐霞对于麻烦她这件事十分在意,甚至脸颊通红,说要买礼物答谢。
这就是书生?
江未眠当时笑了笑:“是徐公子的话,一点也不麻烦。”鬼宅还需要你帮忙呢。
结果徐坐霞耳尖都透粉,恰好月秋崖来了,这纯情书生便匆匆离开了。
这纯情小男孩逗一逗还挺有意思,江未眠漫不经心想,不过她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
所以她准备去祸害祸害小变态。
江未眠走出房门,这才注意到门前放着一袋子糖糕。
“这徐坐霞这么快?”她挑挑眉,“方才说了送礼物,就送来了。”不过也是,她和月秋崖聊了这么久。对于方才被她逗过的徐坐霞而言,送东西,害羞不留名也是正常的。
江未眠掂量掂量手里的糖糕,将热乎乎的一大包放在了桌上。
“宿主,你去做什么?”
江未眠耸耸肩:“月姐姐都说了,让我好好和小变态相处,不要欺负小变态。”
“我自然要在月姐姐面前证明一下诚意的。”
没想到才出房门,便又遇到了徐坐霞。
徐坐霞已经收敛了方才慌张姿态,又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江未眠又起了点捉弄他的心思,道:“我去婶娘家学做奶糕,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上次你才来村子里,我们一起吃过的。”
徐坐霞欲言又止,竟然答应了她:“好。”
江未眠愣了一瞬,随后答:“那便一同去吧。”
她状似无意道:“不是说,君子远庖厨?”
身后没人回答,江未眠险些以为人给弄丢了,回头却见徐坐霞一张清俊面容蹙眉,似乎在认真思索如何回答她。
江未眠被他逗笑:“好啦,逗你玩玩。”
徐坐霞却抬起眸子看她,清亮亮的眸里都是恍惚:“啊。”
他呆呆望她。
“徐公子,你小小年纪便是这样呆呆傻傻的,以后会不会更傻呀。”江未眠做担忧状。
“啊。”徐坐霞面颊有些红,竟然一本正经回答道:“江姑娘,不会的。”
江未眠从他清冷的五官里看出些傻气,道:“好了,别叫我江姑娘了,你同他们一样,叫我阿眠便好。”
徐坐霞犹豫片刻:“.....阿眠姑娘。”
真是书呆子呀。江未眠在心中又喟叹一声。
紫藤花树下,二人一同做奶糕。
徐坐霞一脸认真,江未眠也没懈怠。
“宿主,你好认真啊。”
江未眠笑一声:“拿过去也可以给月姐姐分享啊,她喜欢这个。而且学会了,以后可以自己做着吃。脱离剧情线之后,就是我一个人生活了。”
竟是半个字都没提及郁宿舟。
蝉鸣高树,日色渐晚,午后的风静谧吹过庭院。
徐坐霞抬眼,无意中看见江未眠的侧脸。
她神色温柔,似乎除了手中的东西,世间再无别物。
青年不自觉浅笑一下。
日光下,二人影子朦胧而缱绻地在地面上,和谐平静。
蒸笼里不知道蒸了什么,白色烟雾飘摇,显得二人如同烟火人间的夫妻。
篱笆外,少年望着面前这一幕,眼中唯有冰冷寒意。
徐坐霞看到了他。
他实在生得过于出色,让人难以忽略。
江未眠听见身后的声音:“阿眠,你们在做什么呢?”
这人走路都没声的。
江未眠瞥他一眼,道:“如你所见。”
郁宿舟明显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笑意妍妍坐下,看她。
徐坐霞不禁有些尴尬,道:“郁小公子,要试一试吗?”
郁宿舟根本不关注她在做什么,只是关注她在和谁做。
他这仿佛才发现徐坐霞似的:“原来徐公子也在这里。”
徐坐霞:.....
徐坐霞很会看眼色地起身:“阿眠姑娘,我先走了。”
漂亮的少年人看着他,微微一笑。
江未眠也没阻拦他:“嗯。”
等徐坐霞走了,郁宿舟也没什么话和江未眠说似的,起身也离开了。
江未眠嘟囔道:“有病吧。”
自己不来,还驱逐别人。
少年人走过篱笆时,恰好听见这一句,勾起唇笑了笑。
“宿主,这就是你们人之间的,爱和喜欢吗?”系统似乎有些疑惑,“我听说,爱和喜欢,似乎就是这样,自私和独占。”
江未眠闲闲道:“你觉得,他是因为爱和喜欢吗?”
“没有爱和喜欢,他就不会自私,独占了吗?”
郁宿舟对于她有占有欲,是因为他现在对她有兴趣。
就像狼崽子玩弄自己的猎物作为玩具一样。要标记上自己的气味。
“标记自己的气味吗?”系统不明白,“那宿主,你对他不也是一样的吗?”
江未眠顿了顿,抬起明亮的眼:“你才发现啊。”
这不是狼和兔子的狩猎。
而是两只狼之间你来我往的切磋。
她淡然揭开蒸笼:“蒸好了。”
江未眠敲了敲月秋崖的房门。
月秋崖打开房门便看见了一个盘子,里面盛着几个白白胖胖的奶糕。
她含笑接过:“是给我的?”
江未眠点点头:“还有这个。”
她自身后又端起个小盘子:“这份是给郁宿舟的。”
月秋崖明显十分欣慰。
江未眠也松了口气,现在在月姐姐面前,她还要对郁宿舟友好些,这糕点,就是友好的证明。
“不要告诉他是我做的。”少女傲娇道。
月秋崖了解她骄傲的性子,道:“知道了,好,我帮你送。”不过说不说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正准备出门,便被江未眠拉住了袖子。
小姑娘犹豫一下,欲言又止。
月秋崖摸摸她脑袋:“眠眠,还有什么事吗?”
江未眠犹疑不定:“月姐姐,徐公子今天告诉了我一件事。”
她将姑苏城内,青年离奇死亡的事告诉了月秋崖。
月秋崖当即联想到了,那庙后来自城内的河水。
她蹙了蹙眉头,安慰江未眠:“我知道了,之后我们便去姑苏,阿眠,先去休息吧。”
江未眠回到房间,便闻到一阵不太舒服的味道。
她皱眉四处搜寻,这才看见桌面上今早送到的糖糕。
糟糕,天气太热,坏了。
月秋崖方才来到郁宿舟的房门前,便听见一声叹息。
“阿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呢?”
“为什么我连这样基础的术法都学不好呢?”
“我真是又蠢又笨......”
少年困惑迷茫的声音,带着不成熟的懊恼。
月秋崖心中一哂,敲了敲门:“阿舟?”
那少年有几分慌张地应声:“师尊?”
“阿舟,开门。”月秋崖温声道,“有东西给你。”
“好。”只听几声碰撞之声,让月秋崖宛然一笑。
对于他天赋的惊叹和疑惑,便在这笨而莽撞的动作里消失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
还需要开导的孩子。
门开了,月华如水,照在他一张漂亮得过分的面孔上。
甚至不像是人,像是偶然不小心进入俗世的精灵。什么也不懂,如此纯真,毫无保留的脆弱。
他眼尾还有些红,眼眶里有些湿润之意,声音也是哑的:“师尊,你来了。”
他有几分不自在地撇开眼。
“阿舟,这是......”
少年的目光在看到那奶糕的一瞬,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他不可置信,受宠若惊地看着她:“师尊......这是给我的?”
不论平时表现得再隐忍,再聪明,再成熟,不过也是个孩子罢了。月秋崖在心底叹息一声。
少年眼中带着渴望和害怕希望破碎的恐惧,在月秋崖将小盘子交在他手中的那一瞬间,变成了由衷的欢喜。
他纯然地笑,望着她:“师尊,你对我真好。”
月秋崖心中的柔软像是被翻搅了千百遍。
她曾经想要杀了他。而他因为她几句教导而感到感激,甚至认为她真好。
这不得不让月秋崖心中有愧。
她对上他的眼,这才发现里面有一点晶莹。水晶般,珍珠一般。
她正准备开口,少年却“啪”一身关上了房门。
害羞了?
月秋崖啼笑皆非,古井无波的心中有了一丝怜爱,也没有再打扰他。
不过也是个和眠眠差不多大的孩子。
她低声道:“好好休息,过一日,我们去姑苏。”
少年手中端着奶糕,在门扉另一侧。
他生动漂亮的容颜上全然没了悲伤之态。
他的神情冷酷而讥诮。
很简单,像是在巷子里杀死老杨的术法一样。
他可以愚钝,可以聪慧,可以愉快,可以忧伤一瞬之间。
他控制的从来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别人的心思。
操纵人心,太过简单。
和他当初杀死老杨一样,控制月秋崖对他有好感,十分简单。
他唯一揣摩不透心思的,也就只有她了。
他望着手中的奶糕,想起了自己清晨给她送去的糖糕。
月秋崖也给她送了奶糕吗?
他神色有几分不悦。
他想要隔绝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是他的东西。
他唯一揣摩不透的东西,太过珍贵了。
他想知道她想做什么,为了什么。
和当年的学堂一样,他不喜欢别人和她交往,不喜欢她对别人笑,因为那会让她身上留下别人的痕迹。他杀死老杨,也是因为不想让老杨的话,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不阻止月秋崖靠近她,是因为月秋崖和他一样,“保存”着她虽然月秋崖和他的立场不一致。
少年思忖一阵,推开了房门。
他走过走廊,方才要转角,便听见了少女门扉开启的声音。
他看见她带着袋子走出来。
温暖的灯光下,她侧脸莹润如珠玉。
她将那袋子扔进了外头的花圃里。
随后她关上了房门。
少年不知在走廊外站了多久。
她屋中的灯火熄灭了,外头开始下大雨。
花圃里的纸袋被雨水打破,露出里头苍白的东西。
糖糕。
屋子里,系统问江未眠:“宿主,扔了没关系吗?徐坐霞送给你的......”
江未眠打个哈欠翻个身:“所以我丢到花圃里了,他不会发现的。”
“坏了,我也没办法吃了啊。”
少女无辜道。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我哭了。
娇娇:我装的。
娇娇:操纵人心,太过简单。
下一秒,眠眠扔糕。
啪。
“阿妈,我脸好疼。qaq”
娇娇吃一堑长一智,后面送的东西都很持久了,比如很早之前提及过的,你们可能已经忘了的匕首。
感谢在2020100220:58:512020100318: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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