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
他解下衣裳,望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这次去魔域,受了不少伤。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应当多注意一点,这些伤痕可不太好看。
若是让她日后看见了,兴许会嫌弃他。
青年俯身,轻轻的叹息声在风中飘散。
不过细细想来,她是不会嫌弃她的乖孩子的,他眼眸一弯。
今晚他头痛欲裂,想念极了她身上的神息。不过真可惜,长大了之后,那群老头子便不让他和她同床共枕了。
他简单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便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受了伤,也应当让她知道,不是吗?
他愉悦地走进她的神殿内,果然,殿内空无一人。
他熟络地顺着廊道行走,便看见了她在床榻上,闭着双眼,似乎是睡熟了。
房间内的神息浓郁得让他一瞬绷紧了身体。
这勾起了他本能的掠夺欲望,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去做吧,做你想做的事。
他微微躬下脊背,以一个隐忍的姿态按捺住了自己的欲望。
可行,但是他不希望看见她失望的神情。
但他方才踏入房间,她便睁开了眼睛。这让他觉得可惜又庆幸。
她一双眼冰冷,在看见他那一瞬才染上暖色:“孩子,你来了。”
“我来看您。”他半跪在她床榻旁,无比熟络地接过她的手,于唇边一吻。
“你身上有浓重血腥气。”她微微蹙眉,“你受伤了。”
青年眉眼低垂:“一点小伤。”
“让我看看。”她低声道,揭开了他的衣襟。
墨色衣襟下,瓷白的皮肤上,依旧在渗出鲜血。她指尖拂过伤口,那伤口便愈合,只剩下痒痒的悸动。
他低垂着眼,几乎要落下泪来。
“疼吗?”她怜爱道,“好孩子,忍一忍。”
他眼尾飞起一道殷红,抬眸看她时,唇都咬得失色。
他知晓自己模样好极,也知道自己做什么样的表情最好看。
然而面前这最纯洁的白雪,却丝毫没有动容。
她眼中依旧是一视同仁的怜爱,看着他,如同看着她千千万万的子民一般。
“疼极了。”他声音都是哑的,“师尊,我头也疼。”
她手指掠过他头颅,轻轻一点,微微俯身之时,清冷的香气几乎让他眼眶都红。
她察觉到他在颤抖,于是乎垂眸问他:“还疼?”
“疼,睡不着。”他无比可怜地抬起眼眸,“师尊帮帮我。”
她颇有些无奈,随后道:“乖孩子,我没有办法能帮你了。”
“不,”他低声道,“听说神的吻,可以祛除一切信徒的痛苦。”
她有些好笑:“那是信徒们......”
“我也是您的信徒。”他耍赖一般开口,“师尊是不喜欢我了吗?”
她叹息一声,俯身落下一个吻,在他的眉心:“好了,可觉得好些?”
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之前,还难以入眠。
只因他又做梦了。
梦里的她像只小猫一样哀哀低泣,眼眸如水,迷离望他。
只消那一眼,便是蚀骨销魂的极乐。
掠夺她,亵渎她,于圣洁的土壤上耕耘出欲望之花,漫山遍野,靡丽潮湿。
那是沃土,如同母亲的包容,是他的“神”,也是他的“魔女”。
他至今没有名字,她便依旧叫他“好孩子”,“乖孩子”,求他放过她,让他停下。
她的指尖如同现在落在她膝上的手一般,瓷白而冷感的颜色,指尖却染着剔透的一点粉。
她指尖陷入雪白的兔毛毯中,隐忍地抓握住,忍耐着痛苦。
“停下。”
她已经难以抑制的喘息:“好孩子,听话,我受不了了......”
但是他没有,他......
他只是含笑,在她耳边低语。
“师尊,大声点。”
“孩子?”面前的她蹙眉望他,“可是头还疼?不如今日暂停教授?”
“不用......”他回过神来,“我是说,不用停下。”
她叹息一声,目光依旧是那样请冷冷的,平淡的,带着一点责备之意:“那便好好听我讲话。”
他学会隐藏气息的术法时,曾经问过她,他用了这个术法,她能否察觉到他。
她好笑道:“自然不能。”
“我定是将我所学倾囊相授。”她一本正经模样瞧着可爱极了。
然后他便用上了那术法,连着她教授的入梦之法,入了她的梦。
师尊会做什么梦呢?
魔龙性本淫。他得庆幸师尊从来没有对他的梦生出好奇师尊向来道德感十足。
不过他可没有道德。
于是有了第一次,他控制了她的梦,了解了她所有的过去。
她曾经讲述过的,没有讲述过的。
他看见了小时候的她,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两样。
最后他也是在梦里才得知了,她要成婚了。
原来这次那群老头子将他从魔域召回,是因为他已经不是他们眼中的阻碍了。
没错,那群老头子自然知道他对师尊抱着怎样的心思。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妨碍他。
师尊不会容许他们动他分毫。他们也没有能力动他。
他的力量早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控制,让他们时常露出恐惧神色。
他也不屑动他们。
但是他们竟然敢打着传递神力的名号,让她与别人成婚。
阴冷暴戾的魔龙委屈地跪在她面前,询问她:“师尊要成婚了?”
她怔忪了一下,随后一笑:“孩子,我需要传递神力。”
“我的神力因为父神没有醒来,一直都在衰落,再这样下去,上界将再无神明。”
上界住着的都是仙人,而神,只有一个,而神,也是维持上界的唯一钥匙。
他抬眼,满眼都是不理解:“师尊为什么要传递神力?”
“因为这是神的使命。”她耐心地解答,“孩子,你无法阻止我。”
这一句话让他心都凉了。
“所以,这就是那群老头子放心让我回来的原因吗?”
他眼中的憎恨和厌恶一闪而过,那暴戾的神色让她微微不适地皱起了眉。
他意识到他的失态:“师尊,我不是......”
“好孩子,你需要冷静想想。”她伸出手落在他眉心,一瞬清越的钟鸣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头晕目眩。
他不可思议地看她:“师尊......”
“孩子,我将你宠坏了。”她神色一如既往,看他的眼神和看一株花,一棵草并无区别。八壹中文網
她到底还是偏爱他的,她叹息一声道:“你该长大了,我无法一直庇佑你。”
“至于我的婚事,那不是你应当管的事情。”
她声音冰冷,带着失望,让他一瞬如同坠入无边深渊。
“孩子,你天姿不差,却总不用功。”
这一句话,几乎要让他疯。
原来在她眼里,他永远只是一个“孩子”。
和世间千千万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原以为的,特殊的关照,悉心的教导,只是因为,他在她眼中格外的弱小。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睁开眼便已经到了自己的寝殿之中。
青年怔怔望着自己的手心。
随后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鲜血的颜色在他掌心越发秾丽。
他忽地笑了笑,手指寸寸收紧,牙关都在咔咔作响。
清音钟,她在警告他。
她竟然警告他。
她以为他是什么?真的是个小孩儿?
他玩腻了孩子的游戏,他只不过看她喜欢,才讨好她罢了。
只要是取悦她的事情,他哪一件没有做过?
到头来,他竟然连什么都不配知道吗?
什么神。她不过是将他当做打发寂寥的工具罢了。
这一切无不提醒着他他自己有多可笑。
他原以为自己是唯一能陪伴在她身边的,最特殊,最亲近的人。
他神色越发疯魔,三日没有踏出寝殿。
终于,第三日,她来了。
她依旧那样高高在上,仿佛一眼都是给他的施舍。
之前他会为了这施舍欣喜难耐,如今却只觉得刺眼。
她犹豫了片刻,靠近了他。
他神色冰冷,仿佛不再认识她一般。
“孩子,我知道,也许你会不习惯。”她柔声道,竭力表现得温柔可亲,“你一直很听话,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非常不愿意你对我未来的夫婿表示出不欢迎甚至是敌意。”
他牵起唇冷笑一声,一双灼灼的眼第一次毫不避讳地望向她的面容。
然而望见的却是一片无底的冰冷圣洁。
那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容,那让他痛苦的无情面容。
他一瞬感到绝望。他爱上的是多么无情的怪物对,怪物,神在他眼中,就是怪物罢了。
他们永远,没有真正的偏爱和喜好。
每一个人在他们眼中都是孩子,永远的孩子,一视同仁的子民。
“我恨你。”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孩子,你......”
“我爱您,您不知道吗?”
“我爱您,甘愿俯身,甘愿为您驱策,但是您实在是太无情,太冷酷了。”
“您可曾有一点点对我的爱意?”
她眉心越蹙越紧:“我自然是爱你的。”
一瞬他的眼中如同烟火盛开,但却又在下一句话中寂灭。
“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亲手将你抚养长大。”
“我自然是爱你的。”
他闭上眼睛,又觉得荒诞,又觉得冷淡:“我差点忘了,您是没有爱的。”
“请您原谅我问了如此愚蠢的问题。”
她只感觉他如今浑身是刺,难以接近,更加失望:“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听话,最乖巧的好孩子。”
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我?那师尊,请看看你的好孩子,是怎么想你的吧。”
她面前展开了他的梦境画卷。
那是荒诞的,自由的,野性的脊背,那是柔弱的,无邪的,温暖的欲望。来自最初始的爱,最澄明的欲。
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他渴望在如今的她脸上,看到一点点类似惊怒,类似恶心的表情,可是他失望了。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仿佛那里面的那个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够了。”她平静道。
他却如同蛮横的小孩一般不愿意接受她这无情的审判。他甚至带着挑衅地看她:“师尊看着也会和我一样有感觉吗?”
他在出口的一瞬,心如刀割。
多可悲啊。他到现在还为她掌控着,甚至依旧爱着她。
她如此冷寂,如此高不可攀,连裙角都没有一点俗世的尘埃。
他的爱意看上去就像是个笑话。
“傻孩子。”她只是这样开口,神色一点都没有变化,“你需要回魔域冷静一下,等我大婚后,会派人接你回来。”
那姿态仿佛他只是个走错了路的无辜孩子一般。
他一瞬被她激怒。
她也没有料到他敢这样做。
她也没有想到他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也许,是因为自己逐渐衰弱了。
他囚禁了她。
第一夜,她叹息着轻轻抚摸他的头颅:“孩子,我不会怪你。”
她的安慰没有半点作用,换来的只是他痛苦的眼神。
“师尊可真是精通,如何让我心痛欲死。”他勾起唇,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不明白他的想法,只是更加怜爱他。
众生苦痛,她的乖孩子也不能幸免。
第二夜,他带着满身的血腥气进了大殿,她于枷锁中抬起眼看他。
“收手吧,我不愿看你如此。”她蹙着眉,“罪孽会扰乱你,让你一生痛苦。”
他冰凉的甲胄贴上她的肌肤,他笑了笑,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暴戾而绝望。
“师尊,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你像是没有心的怪物。”
她一点也没有为了那些死去的老头子痛苦,只是一如既往地告知他,回头是岸。
第三夜,他将她未来夫君的首级扔在了她足边。
“师尊,他要来救你,被我杀了。”他似乎有些累,坐在她身侧的玉阶上,将头颅倚靠在她的膝头。
她垂眸,看了一眼:“你不该杀他。”
“可是您一点也不伤心。”他闭着眼睛,似乎嘲讽一般笑了笑。
“他是来救你的。”
他看了她一眼,依旧绝望。他微微颤抖地眼睫上,抖落下一滴水光。
她叹息一声:“别哭。你不应当杀他,他没有错。”
“您让我痛苦。”他只是说。
第四夜,他告诉她,他会放了她。
她问什么时候。
他眼中似乎只有一片死灰的荒原:“我不会再爱您这样的怪物。”
“让我靠近您,让我乏味。”
“我就会放了您。”
她眨了眨眼,霜白的发丝遮盖下,手脚上的枷锁依旧扣得紧紧。
“你已经很靠近我了,孩子。”她无奈地声明,“这么多年,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他给了她回答。
是近乎野兽一般的回答,她没有拒绝:“希望我的神息,能够平静你心头的暴戾。”
“孩子,我想通了,或许是你待在魔域太久了,沾染上了魔气,才会这样。”
他几乎憎恨地看着她,让她都微微一惊。
半晌后,他看着她波澜不动的神情,眼中死寂,却微微一笑:“也许吧。”
在她眼中,那不是不该产生的爱意,那是沾染上了魔气的脏污,自淤泥中滋生出的产物。
她总知道如何揉碎他的心。
她放心地点头:“孩子,你越发清醒了,很快,你就会好起来了。”
好起来?
他冷冷一笑,无力的,衰弱的。
原来这是病。
他只能结束这个濒临崩溃的吻,在她身上寻求永远不能根治的解药。
无奈而绝望的是,手掌拂过的冰冷,却轻而易举可以点燃他的灼热。
这样一捧冰冷的雪,飘摇撒向他的眼眸。
她第一次承受这样的冒犯,让她意识到,面前的孩子并不是她想象得那样羸弱。
他有办法让她变得无限柔软,从雪,从冰,化作水,化作泥。
甚至变成一只鸟,能够吟唱破碎沙哑的歌谣。
他像是一棵长青的健壮的树,支撑着藤蔓的攀附,树根与藤蔓交缠,不愿分离。
水的波纹,水的潮湿的泪意,水的低声呼唤。
一瞬化为蒸汽,漂浮到了天际穹宇。
越来越奇怪的感觉,让她一瞬生出退避。
树木的肌骨,却异常强健有力,让藤蔓更加柔弱地攀附其上。
越来越热,如同眼前蒙上一层阴翳,让她向后仰倒。
藤蔓不断收紧,几乎要将树木绞杀一般用力而缠绵。
如同在飘荡星河间乘舟入睡。
一瞬,漫天的星子都开出了花,让她头晕眼花。
“停下。”
她头已经发晕了。
“乖孩子,听话,我受不了了......”
“师尊,你要让我厌烦。”他只是冷声沙哑道。
她蹙着的眉和微微带着汗湿的额发下,一双朦胧的眼看着他:“你......”
“您应该庆幸没有给我赐下姓名。”他低声道,带着恶劣的顶撞。
“否则,我必定让您口中永远只能呼唤我的姓名。”
她已经微微昏迷,难以说出绝情的话语。
“睡吧,师尊。”
这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契约情人:邪神的99日娇妻
这一章标题是不是很刺激!!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吧。
他连姓名都不能拥有
爱你们呀!我的小天使们!
其实也说不清楚他俩到底是谁栽在谁身上了哈哈哈哈
话说我真的是亲妈呀眠眠的亲妈,娇娇实惨,无论是万世情缘前,还是万世情缘中。感谢在2020112421:37:292020112517:0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仔、明月砚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乔要变强20瓶;南微生、伊澜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