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深山,莫名飘飞起大雪。
月秋崖睁开脑海里金色的瞳孔,瞳孔的金色光辉如同波浪,向四面八方滚动而去。
她雪白的发丝也变得更加长,几乎垂到脚踝。
黑暗的洞穴之中,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脊背。青年温润而低沉的声音,带着平静人心的力量。
月秋崖因这力量迅速平静下来,那不太稳定的波浪变得温和而磅礴坚定。
终于,她欣喜地睁开眼睛。
她面容上的白色绢布早已经被取下,露出一张秀美的脸,还有一双美丽璀璨的金色妖瞳。
她颤着唇,慕寒敏锐地发觉到了,她和往日不一样。
自从他自隐世慕家逃出来来到她身边之后,便没有见过她如此兴奋以至于快要空洞的神情。他心头微微一动,翡翠色的双眼带着温柔的余波:“秋崖?”
月秋崖一向冷静平淡的面容上终于迟钝地染上笑意。
她压抑不住嗓音的颤抖:“慕寒,眠眠,找到了。”
慕寒也不可思议,然而他没有否决她的兴奋,而是将温凉的手落在她肩头,随后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在哪里?”
月秋崖蹙了蹙眉:“看位置,应该是蜀郡......”
她再度闭上眼睛,无形的金色波浪探测着她魂灵的所在。
随后她神色困惑。
慕寒安抚性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他现在不能轻易使用灵力,否则会暴露秋崖的所在。
他好不容易在南诏深山里,以险些冻死的代价见到了她一面,留在了她身边,二人冰释前嫌,他现在不愿意冒一点风险。
“眠眠,”她顿了顿,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在以很快的速度,靠近我们?”
那速度,纵然是她也难以达到。
慕寒几乎第一反应就是,也许是家主使用了障眼法。
但是偏偏,秋崖的确探测到了阿眠的魂魄,他不忍阻止她外出去看看情况。
月秋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
她和慕家家主单打独斗还能撑上一阵,若是让慕家家主抓到了慕寒,局面对她才更加不利。
她清晰利落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慕寒却抓住了她的衣角,平静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慕家路数,他最清楚不过,秋崖却并不了解,如若中招,她才恢复眼睛......
月秋崖思忖片刻,终究没能抵抗过他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伸出了手:“那就出发吧。”
眨眼之间,江未眠和郁宿舟已经到达了那熟悉的地方。
南诏深渊所在的那座山中。
出乎意料的是,昔日里光秃而泛着铁锈红的山上,落满了白雪。
若非她记得这座山的位置,兴许都认不出来它了。
但她很快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她,月秋崖和郁宿舟来到南诏,南诏本是不该下雪的,因为月秋崖的妖化,那年下了一场大雪。而如今,月秋崖在此久住,下雪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没准备厚实点的衣服当时自蜀郡出发,走得太过匆忙了。
踏上冰雪的一瞬间,郁宿舟握住了她的手。
他避免和她眼睛对视,垂着眼眸对她说:“会冷。”
随后他手指拂过她肩头,轻轻拭去了她肩头的细细白雪,随后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
江未眠早就看出来了,他如今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似乎也很怕冷。
但是她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等到他系好,江未眠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面颊几乎比雪还白,甚至压抑着咳嗽,撇开了目光。
真是,非常可怜。
江未眠近乎冷酷地端详了他一阵,随后开口了:“郁宿舟,别在我面前玩这一套。”
郁宿舟手指一顿。
他没有说话,看上去分外可怜。
然而江未眠却仿佛温柔般叹息一声:“累不累啊你。”
她手指猛地勾住郁宿舟的衣领,往下一拉,逼迫他和她对视。
她对上一双平淡无波的,迷茫恓惶的眼。
她弯起眸子,微微一笑:“娇娇?”
他有些没精打采的眼睛,一瞬间掠过一丝奇异的光。
他默了片刻,随后解开了她肩头的大氅。
江未眠笑眯眯:“别在我面前玩你那一套。”
他道歉倒是很诚恳:“对不起。”
江未眠并没有说什么的意思,而在二人周围,升腾起黑色的雾气屏障。
在屏障之内行走,温暖如春。
郁宿舟默默跟随着。
系统在江未眠怀里乐。终于看见郁宿舟这无往不利的法子失败了。
这法子也就只能骗骗月秋崖。
郁宿舟沉默着一路跟着她上了山。
没过多久,风雪骤然停止,江未眠也停下了脚步。
在白雪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郁宿舟适时地撤下了屏障,也就在屏障瓦解的这一瞬间,那怒相巨型妖狐向他扑来。
同时那九条巨尾毫不犹豫地一卷,将江未眠卷出他能够接触的范围。
赤金色的光辉落在他胸前,那虚幻的怒相九尾,以几乎要生啖其肉的凶猛来到了他面前。
然而郁宿舟并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甚至收敛了身边可以灼烧那九尾的魔气。
他闭上了眼睛。
九尾再也没有心软的意思,一口撕咬在他肩头。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江未眠眨了眨眼,已经落入了一个馨香的熟悉怀抱之中。
她抬起眼,看见那熟悉的面容:“月姐姐?”
那怒相九尾还未收势,月秋崖面容可以说是狰狞可怖,然而江未眠只是叹息一声,将手掌放在她脸颊,低低道:“月姐姐,我回来了。”
那怒相怔忪片刻,随后恢复正常。
月秋崖咬牙切齿:“他对你做了什么?”
江未眠啼笑皆非,随后道:“他没有做什么。”
“月姐姐,我来找你了。”
随后她抬眼,对上一双翡翠色的眼眸。
她愕然道:“慕大哥?”
慕寒依旧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随后对她道:“回来就好。”
久违的人世温暖让江未眠的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此时,慕寒却越过她肩头,望向她身后,随后蹙眉道:“阿舟怎么来了?”
月秋崖冷眼注视着郁宿舟。
青年的肩头渗出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然而他只是乖巧地垂下眼睫,半点不反抗。
哪怕那九尾的下一口,对准了他的咽喉。
江未眠回眸去望,郁宿舟才抬起眼睛,一双墨色的瞳孔平静而毫无光亮地望着他。
乾骨不死不灭。
但是会痛。
然而他对于这样的疼痛早已经稀松平常。
江未眠看见他殷红的唇溢出鲜血,随后是一个口型:“别不要我。”
随后他闭上眼睛,在狐狸的口下,倒了下去。
月秋崖和慕寒丝毫不愿意放松警惕。
系统对江未眠悄悄道:“宿主,你看这像不像不太好伺候的丈母娘和不受喜欢的小女婿哈哈哈......”
直到它看见宿主没有回应,那笑便成了干笑。
它住嘴了。
没有人上前去看倒在雪堆里的人。
那一瞬,要被冻死的虚幻热感几乎刺透了郁宿舟的头颅。
他如同口渴的鱼一般挣扎着张开双唇,白雾自口中升腾又化为虚无。
他在赌。
他赌赢了月秋崖,因为月秋崖控制的那白狐怒相,烟消云散。
他在等江未眠。
江未眠嗤笑一声,遥望着雪堆里的人形。
她声音清淡。
“我都说了我不吃这一套。”
没有人回应。
随后一阵黑色的烟雾盘旋而起,那雪堆中的人,受伤的肩头化为虚无。
江未眠依旧没有上前。
她浅褐色瞳孔冷凝一般。
郁宿舟承受了九尾怒相的攻击而不还手爱屋及乌?
她不相信。
她站在原地,随后拉起月秋崖的手,轻声道:“月姐姐,走吧。”
月秋崖却犹豫了片刻。
她知道他不会死,但是,他方才,真的“死”了。
他被自己杀了。
这是一种奇怪的怅惘的感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畅快。
江未眠继续和月秋崖搭话:“月姐姐,你的眼睛好了?”
慕寒回答道:“是。”
然而月秋崖始终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将江未眠交给了慕寒,走向了郁宿舟所在的方向。
江未眠并没有阻止她月秋崖的道德感太高,这是她一开始就准备好面对的现实。
月秋崖望着合上双目的,脆弱如同婴孩,面容无邪的郁宿舟。
随后她伸出手。
拂过那一片肩头的空缺。
当江未眠以为她要开始为郁宿舟治疗的时候,她听见月秋崖陌生的一声轻笑。
“阿舟,我也不吃你这一套。”
江未眠:?
月姐姐变黑了?
系统啧啧感叹:“郁宿舟也真是个能人,能把道德感这么高的月秋崖都整出ptsd。”
郁宿舟并没有反应,只是一阵黑雾盘旋在他伤口处,逐渐幻化成为新的血肉。
他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面色变得红润
随后,月秋崖手指微微一收。
让正处于修复状态的肌理再次崩裂。
青年瓷白的面容上泛起的病态殷红再次消却。他眼睫一颤,无助地望着月秋崖。
“师尊。”他声音微颤,“不,月秋崖。”
“我只想要跟着她。”
他纤长眼睫一颤,灼热的泪滴落在月秋崖手指上,月秋崖收紧在他脖颈的手一颤。
她清楚,只要他不愿意,他随时可以杀了她他再不是以前那个需要自己庇佑的徒弟。
“你杀了阿眠,不可原谅。”
她冷声吐字:“滚。”
“不管你杀不杀我,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娇娇:被孤立了qaq
马上端钦天监。
我估计我he的方式大家肯定都猜不出来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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