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看向楼弃的眼神里难得地多了几分同情。
原主她爹虽然也坏,但都是那种没脑子地明着坏,哪里像是楼弃他爹这样,背地里暗戳戳地给人捅刀子?
也难怪楼弃自己地性格就这么阴暗。
这都是遗传。
方才那火焰的颜色,禄恒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知道真相后的他,显然很崩溃。
他还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做最后的挣扎,仿佛自我安慰一般,他又道:“即,即便是如此,他也是一个恶人!一切都是他活该的!”
这话苏菀可就不爱听了。
她上前几步,走到禄恒的面前,语气强势到有些咄咄逼人的地步。
“你说楼弃是个恶人,你难道又比他善良多少吗?这次被你们抢来的御剑峰弟子,他们难道就不无辜吗?他们难道就没有父母家人兄弟姐妹吗?”
“光是你失去了孙女痛苦,他们的父母失去了他们难道就不痛苦吗?”
禄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苏菀又道:“你说楼弃是个恶人,但是我看到的是,魔域当中一片歌舞平生,民众安居乐业。这些,若不是没有他这个魔尊的付出,能做到吗?”
“你自己好歹也是魔域当中的一员,不会也觉得这个世界就是按照黑色和白色两种颜色划分吧?魔域的人难道就一定坏吗?你所效忠的尚腾,他又是个什么好人吗?”
禄恒彻底沉默了。
因为苏菀说得没错,楼弃对魔域当中的人,的确是没话说。
在楼弃当上魔尊之前,魔域当中烧杀抢掠,人吃人,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是在楼弃之后,魔域才渐渐地安定下来的。
其实仔细想想,楼弃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他对付人的手段虽然残忍,但是却都是对背叛的人。他制定的刑法虽然严酷,却实实在在地守护住了魔域的一方安稳。
就连这么多年对他......其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直到此刻,禄恒的心中才彻底恍然大悟。
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直忘却了楼弃的好。
他一直在为自己的仇人效力,却在对付自己的救命恩人!
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在这一刻忍不住地抱头痛哭了起来。
他“砰砰”在地上磕了两三个头,抬头之际露出的血印子给苏菀吓了一大跳。
“属下罪该万死!还请魔尊赐我一死!”
如果之前禄恒还想寻一个痛快的话,那现在他便觉得自己是受尽十八般酷刑都死不足惜了!
赐死?
楼弃原本是想这么做的,毕竟如此最为省事省力。
但是在余光撇及笑得一脸灿烂的苏菀时,不知为何,他改变了想法。
他忍不住地想。
或许,自己不该像从前那般粗暴简单地处理事情了。
楼弃薄唇轻启,“不必,仅仅是赐死,太简单你了。”
“你先活着,继续潜伏在尚腾的身边,为本座处理事情,若是成功,便算你将功补过。”
禄恒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楼弃的眼神里尽是一片不可置信。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楼弃不但没有赐死自己,竟然还给了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
禄恒连忙又朝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属下感谢魔尊的大恩大德!此后必为魔尊效力,马首是瞻!”
楼弃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有些疲倦了,随后淡淡挥手,示意禄恒下去。
禄恒不敢耽搁,连忙推下。
只是此时看向楼弃的眼神已经变了,是感激,是尊重和崇敬,苏菀知道,楼弃的手下恐怕又要多一名忠臣了。
一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功劳,苏菀一时间都有些小激动。
禄恒离开后,整个偌大的冷月宫中就只剩下苏菀和楼弃两人了。
两人呆站了一会,大眼瞪小眼,王八瞪乌龟。
楼弃不知道苏菀为什么要看着自己。
苏菀也不知道楼弃为什么要看着自己。
于是她又瞪大了双眼,看了回去。
看着将眼睛瞪大,跟个金鱼似的苏菀,楼弃的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收回了和苏菀对视的眼神。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为什么,要同她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一定是被传染了。
楼弃轻咳两声,随后装作不经意道:“你一开始为何要帮我说话?”
“因为我觉得不是你做的啊。”
苏菀的话说得斩钉截铁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滞,一时间让楼弃有些微微的动容。
“为何?乡间传闻,本座能止小儿夜啼,无恶不作,你为何会觉得不是本座做的呢?”
“我也不知道,直觉吧。”
直觉楼弃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在初到魔域的时候,看到魔域中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她便对楼弃有了些许的改观。
其他旁的都可以作秀,但是有的东西是需要实实在在的付出,是伪装不出来的。
一个心系百姓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说完,苏菀又看向楼弃,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我说,你啊,有时候就是不知道要解释,你不解释,别人又怎么知道不是你做的呢?到后面背了一屋子高的黑锅,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楼弃沉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自己几百岁的小姑娘指着鼻子教育。
他冷笑了一声道:“本座还不需要你来说教,该怎么做,本座自然心里清楚。”
苏菀看着油盐不进的楼弃,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她忍不住道:“那你就这样好了,以后谈了恋爱你跟人女生也这样?看人家不气得把你甩掉?”
楼弃不以为然。
他不觉得自己未来会同哪个女人在一起,也更想象不到哪个女人有胆子竟然敢甩掉自己。
于是楼弃想都没想就道:“那我便将她直接杀了。”
苏菀语塞。
而现在的楼弃还不知道。
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现在放下的大话,都是未来追妻火葬场时候留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