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召来孙福,告诉他把压井和水车的图纸好好整理一下,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尺寸直接在图上就全部标识清楚。 细化到什么程度呢,要让所有能看明白图纸的人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孙福不解,以前祖辈们也曾以图纸的形式留下一些制作过程,可是更多的是个样式,许多东西还是要靠文字去说明的,所以很多人拿着相同的图纸做出来的东西可能都能用,但是如果想做到一样,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需要如此麻烦吗?”
朱厚照懒的跟他解释什么叫做标准化,只是告诉他这样做为了以后维修或者磨损零件的更换方便。 交代完孙福如何画图之后,顺便又告诉兵仗局的小太监,待会孙福画完将图送至乾清宫后,朱厚照就带着谷大用先行离开了。 乾清宫内。 朱厚照和皇上差不多一同回到了乾清宫,朱厚照就是交代了孙福几句,再加上年轻人脚步快些,所以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朱厚照发现,地上晕过去的掌印李公公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被人拖出去了吧。 大殿上现在是气氛融融啊,原本大殿上因为干旱而闹的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扫而光。 朝臣们因为刚才被太子奚落的缘故,此刻看到朱厚照站在殿上,纷纷议论起新造出来的水车和压井,高谈阔论此物所带来的影响,不时的还夸奖太子殿下聪明伶俐,大明有此储君,万民之幸之类的话语。 弘治皇帝听着朝臣们对水车压井还有太子的种种夸奖,高兴的嘴角微翘,不时的用抚须的动作来掩饰他那笑的已经合不上的嘴。 换做别人做出此物,弘治皇上最多也就是奖励加嘉奖罢了,可是此次不同啊。 这是自己儿子做出的东西,并且大臣们虽然有些夸大,可是在干旱时节,这两个物件所发挥的作用确实是不可估量。 所以,明知道底下的朝臣们有讨好奉承的缘故,弘治皇帝依旧很开心。 一直弘治皇上都认为太子的性子有些跳脱,虽然聪慧,可是心思却不在读书学习上面,詹事府那边不时的就会来告状,说太子又没来上课。 弘治皇上一直都担心这样的太子是否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是否会以天下为己任,如今看来,太子确实是长大了,虽然还是有些玩闹,有些孩子气,可是当他听说西北大旱的时候也会去想怎么解决,也会去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这就够了。 朕的太子长大了。 弘治皇上朝着殿下的朱厚照望去,只见朱厚照站立一旁,耳畔全是众人的夸奖、奉承,他则是一脸享受的模样,没有丝毫谦逊的姿态。 弘治皇上感觉自己的怒火又有窜上来的意思,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谦谦有礼,到自己这怎么就不行了呢。 弘治皇上突然怀疑起来,这太子不会是从哪本古籍中,翻出了这两物的制造方法,然后贪功据为己有吧,看着朱厚照那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弘治皇上就感觉自己刚才所想,极有可能是事实,试想一下,这边发文通告天下,说太子发明了水车和压井用于干旱,可是转眼间就有大儒或者工匠过来解释这种工艺是出自哪哪本书,到那时岂不尴尬? 朝臣们也察觉到了皇上情绪的变化,喧闹的气氛突然一滞,大殿上立刻安静了下来,弘治刚要开口问询,一道人影捧着一堆书从殿外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启奏皇上。”
打断弘治皇上开口的,正是方才出去翻书找资料的杨廷和,此刻的杨廷和怀里抱着一摞古籍,直接跪在大殿上,一脸兴奋的望向弘治,想来是有所发现了。 杨廷和跪在地上,请安的同时,快速的扫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看着喧闹的大殿,而且太子居然也被召到了殿中,且就站立在一旁,杨廷和不知道自己来的是不是时候,但是看方才进来时的气氛,应该不会太晚。 身为朱厚照的老师,他自然对朱厚照的秉性了解相对其他人要多些,朱厚照有没有能力制作水车和压井,别人不知道,他也许真能猜到七八分,这个太子,平日里偷懒耍滑自有一套,好玩闹更胜过读书学习,如今想来,这造水车和压井一事估计也是信口开河罢了。 “微臣方才遍查了古籍。”
“并未发现太子所言的平地出水的水车和压井记载。”
弘治皇上听到杨廷和的这句话后,刚才的疑虑顿消,这回真是发自肺腑的笑了,朝臣们方才恭维完了太子,也暗暗后悔,因为按着太子以往的脾性,极有可能是太子在某本古籍中抄袭所得,此刻有了杨廷和的正言,众人都放下心来,所有人都跟着皇上一起,笑的更加开心了。 唯有朱厚照一脸惊讶的看着杨廷和,心里暗道。 这人是谁啊,没有记忆啊,不过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去遍查古籍?你得多闲啊。 杨廷和看到众人都是面露笑容,唯有太子殿下一脸惊讶,心里暗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太子就是随便瞎编了个借口,为自己犯的断掉铁管的错误遮羞罢了。 估计太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去遍查古籍吧,至于说太子凭本事就造出了水车和压井,杨廷和表示,打死他都不带信的。 至于太子,经此一事,估计又得被皇上罚去乖乖读书了吧,只有太子安心读书,自己这个未来的帝师才有用武之地啊,否则只挂着这么一个名头,却不能天天亲近太子,日后如何登堂拜相,看看历代太子东宫时期的老师,那个不是稳居中枢要职、屹立不倒。 杨廷和想到这里,面颊开始发红起来,将怀抱着的一摞古籍放到地上,然后杨廷和面色严肃的对着皇上说道。 “所以,微臣认为,太子所言平地出水的水车及压井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之事。”
杨廷和说完后,满堂皆惊,和杨廷和相好的几个官员还不待阻拦,杨廷和就转过头面朝朱厚照,语气严肃的接着说了下去。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过,则勿惮改。”
“说的就是身为君子,行为不庄重,就不会有威严。”
“而从事学习,非一朝一夕之功,学业需要不断的巩固,” “另外君子要把诚信作为待人处事的主导思想。”
“最后犯了错误,要不怕改正。”
说道最后,杨廷和直接朝着朱厚照跪了下来,朱厚照看傻眼了,面前这个傻蛋他是真的没有一丝印象,这人是干什么的,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叭叭来了一通。 不仅朱厚照傻眼了,现在殿上除了杨廷和之外全都是一脸惊诧,弘治看着底下跪着的杨廷和,回味着他刚才说的话语,这家伙是个逗笑的吗?水车和压井朕不是刚刚见过吗? 朱厚照看着朝着自己这边磕头的杨廷和,有点不确定的问道。 “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本宫说造水车和压井是撒谎对不?”
杨廷和直起腰身,傲然挺直了腰板,对上朱厚照的目光也巍然不惧。 “正是。”
朱厚照懒得继续搭理他了,看向杨廷和的目光如同一个傻子一般,不时玩味的看向皇上,可杨廷和一看朱厚照目光躲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开口道。 “太子殿下,作为储……” “够了!”
龙椅上的一声震怒,打断了杨廷和继续说下去的话语,杨廷和也跪伏在了地上,吓的小腿还在哆嗦。 刘健看到,又嘟囔了一句怂货。 站立一旁的朝臣们互相对视一眼,皇帝的震怒并没有影响到他们,朝臣们都从互相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嘲讽。 神器都被造出来了,这杨廷和还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