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贾敏身子不适,黛玉侍疾,见她病着还得管家,管家婆子每天都来来回回许多事要她决断,贾敏养病也不得安生。
黛玉便劝贾敏,“家里人口不多,事情也不多的,太太你要好生保养才是,最近家事交由我来管吧?”
贾敏笑道:“你才多大就想学管家了?”
黛玉道:“太太小看我了,不若让我试试?”她揉着贾敏,“太太都病了,我还想你好了陪我去划船呢!”
贾敏想了想,“先管几天后院的事吧!”于是叫了暂代管后院等事的方姨娘,让她有事可以跟黛玉商量,这方姨娘是贾敏的陪嫁丫鬟,跟望王嬷嬷一道从京城来的,很得贾敏器重,平日里老成持重,为人本分,时常到黛玉院里找王嬷嬷说话,对黛玉和润玉姐弟很是照顾,当亲儿女一般看护着。听贾敏吩咐她带着黛玉管家,自然是笑着应了。
黛玉出去一圈,便打听了事情经过,知道贾敏操心性子,肯定还是要管的,这是老爷房里的事,她若插手也是不便,想着心事,黛玉到了学堂,贾雨村在教背诵唐诗,润玉摇头晃脑投入的背。
黛玉略翻翻诗集,李、杜、白等人的事她都记得熟了,倒是翻到李义山的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她咂摸着这诗,算是有些明白黛玉为何不喜李义山了,此人诗中爱恨纠结缠绵无端为多,黛玉爱憎分明,不喜情有可原。
正想着,不妨一个穿着水红袄儿,青缎掐牙背心,葱绿绫棉裙的丫鬟出现在窗外院中,躲在西府海棠的花枝后,掐了枝花,放入花篮中,听见书房动静,不禁往里看了看,不妨正对上贾雨村那双星目,又多看了两眼,雨村看那丫鬟打扮甚是体面,头上插着枝粉白的海棠花儿,一双丁香坠子晃动着,趁着肌肤似雪,他有些看住了。
黛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冷笑,这是在甄府那一幕重现吗?
那掐花的是方姨娘屋里的大丫鬟流香,瞧她提着篮子里已经有许多花儿,这海棠苑的海棠最好,各屋都会来掐花装饰屋子,但这个时辰却不是掐花的好时辰啊!
黛玉留意着,后几日找了几件事叫丫鬟去寻方姨娘,要书房东西,每次都是流香送来,进了书房恭恭敬敬给了黛玉东西,也不看雨村,但那娇羞模样倒是格外生动,那雨村虽拿着书看似目不斜视,但眼眸却会随着流香方向转动,而且身子格外板直,还起身跟润玉讲书,声音都低沉许多。
黛玉心中有数了,这是郎有意妾有情,这等事在哪里都不可避免,她与这贾雨村就这般一见钟情了?这事如何利用呢?
这日黛玉在书房听雨村教润玉读诗,实在浅显,午后春困,便借口回屋看贾敏,出了书房,带着丫鬟们向花园走过,顺着一径卵石径路林荫路,慢腾腾逛到园中假山处,这假山都是由上好的太湖石建成,形状各异,林木间错落摆放,伴着幽径,古树,花木,构成一幅江南山水墨画,特别是这太湖石假山,几丈高的山石,是一整块从湖里取出来的,山石如一楼阁,腹中中空。
黛玉等经常是山石间躲猫猫,玩耍,春日春困也有偷懒的丫鬟在湖石间小憩,黛玉刚从穿过假山腹部,向荷塘小路去看莲荷,不妨有人在里面说话。
“你真是不中用,这跑了许久,居然一句话都没说上!叫你午时休息时给送些吃食,你怎生不去?”这是刘姨娘的声音。
“老爷和太太不喜下人作妖,姨娘打算的好,可惜我胆子小,不敢也不会呢!”这是流香的声音
黛玉听到这里倒不走了,往假山旁边一块大石后靠了进去,这湖石有洞,里面并不能藏声的,她想起,流香与刘姨娘是姐妹,原本刘姨娘在太太屋里伺候,前两年被开了脸放在老爷房中,去年正式梳了头做了姨娘,她姐妹是幼时被贾敏买来的,在府中并无权势,妹妹便是方姨娘屋里的流香。
黛玉接着听去,刘姨娘道:“我们姐妹府中十几年,无亲无故的,我是开了脸做了姨娘,在老爷那里还有几分脸面,本想趁着年轻能生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奈何老爷年岁越发大,公务又忙,倒对男女这些事不大上心了,我看着是子女无忘,但太太是个厚道的,不至于苛待于我,我在林府也算是后半生有了指望。而你呢?在方姨娘屋里,别说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老爷,就算见到,以方姨娘那手腕你也别想摸着,老爷这里是不中用了,再说我已经在这里,也轮不到你。眼看年岁大了,我听见林娘子跟太太说话,到下一批配人名单就有你,不过是随意配个不中用的小厮或家奴,一辈子别说做奴才,吃香喝辣都没你的份儿!正房娘子虽好,但再不能吃好穿好,你不害怕?想小时候我们在外乞讨,那饿得吃草的日子,你不记得了?所以,如今求太太也没用,倒不如自己想个法子,我听老爷时常夸那雨村,说是年轻有为,不仅长得英豪巨眼,难得机敏上进,学识过人,绝非池中之物,总会腾飞的。所以让你多去几趟书房,你也看了他人,甚是可心,那何不再走动勤快一点儿?待雨村看上了你,我再跟老爷一说,这还有什么不成的?到底是个家底殷实的,做过官的人家,家里虽然又大娘子,也不过是在老家,听说他还没儿子呢,你这一去一年半载生个儿子,后半辈子可不比我强?”八壹中文網
流香嗫嚅,“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我去过几次书房给大爷和姑娘送地下,那雨村都没看过我一眼,我怎生好意思单独给他送东西呢?这样显得我太不尊重了。”
“我们一个下人奴才,哪里有什么尊重脸面?”刘姨娘跺脚,“你就听我吩咐,大胆去吧!马上就是端午节,你绣的五毒香囊也都备好了,回头那天肯定是要放假不上课的,你就带些酒肉吃食寻他,说说话,送个香囊,再倒壶酒,以你人品标致模样儿,我不信他不心动。”
听到这里,哪里还要继续?黛玉悄悄带了青鸢离开。
回了院子,青鸢涨红了脸,“我这就去喊方姨娘,让她来管管这事!”
黛玉却不急,喊住她,“急什么!”她正愁找不到把柄呢,这可不就来了?
青鸢被黛玉喊住,听她吩咐如此这般盯着流香,她虽不解,但是知道自家姑娘是个有主见的,便不动声色,安排了人盯着流香。
没几日便是端午,这日雨村讲完课,便宣布端午节放假三天,润玉高兴的跳起来,黛玉也弯起嘴角表达了开心,更开心的是不久就可以不用看到雨村了。
贾敏的病一直缠绵不会,黛玉要操心贾敏身体,又想放对付雨村,巴不得他早日滚蛋,这不机会就来了。青鸢进来跟黛玉耳语一番,黛玉便拉了润玉,“润哥儿,这首诗我也不懂,不若我们去寻先生,让他讲一讲?”
润玉道:“放假了,不会打扰先生吧?”
黛玉道:“先生是最平和不过的人,他说过不管有甚不懂都可以去海棠苑寻他。”
润玉是个好学的小学迷,拉着黛玉就要走,恨不能赶紧找到雨村问个明白,黛玉却不急,小步子迈得稳稳当当,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跟着润玉进到海棠苑,“我们悄悄进去,唬先生一跳!”
润玉听闻这等好玩的事,哪里不肯?于是两人带着丫鬟小厮悄默默进了海棠苑,这海棠苑只住了雨村,带了两个下人伺候,这午后困倦,雨村在屋里歇息,自然不需人伺候,下人早就溜到僻静处睡觉了。
姐弟两个悄悄溜进往日雨村歇午觉的屋外,屋里有些声响,听着怪异,倒似是青九往日戏弄兔子的蹂/躏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摸跟来的青九两只耳朵竖起来,兴奋地瞪圆了眼,不等黛玉反应过来,已经扑着冲开了门,钻进屋里,一跃而起跳到榻上两个躺着抱着亲嘴的人背上。
黛玉知道不妥,拉着润玉落后一步,丫头们先进门掀帘子。
一入眼便看见这样一幅香艳模样,那雨村光着下身,跪压着一个全身赤/裸张开双腿缠着他腰身的姑娘,嘴对着嘴,下身挤压在一处——
丫鬟们惊叫,小厮们探头一看,不懂事的跟润玉做玩伴的小厮凳儿瞪圆了眼问道:“贾先生这是跟流香姐姐练什么功吗?”
他每天跟着润玉玩耍,看见他被三生居士逼着练习“太虚阳拳”,有许多扭腿踢脚摆手的动作,雨村和流香这模样确实太怪异。
王嬷嬷探头一看,惊恐叫道:“我的老天爷!”
雨村想起身,但那模样起来更是狼狈,他刚喝了酒,正是兴致上,那流香又娇俏软香,跌进他怀里,他一时没忍住,勾起心思,没忍住与她欢好起来,这等风流韵事在大户人家也是常见。
但如今这人压着人正得趣的当儿被学生逮个正着,起来的话两人赤身裸体,不起来这模样实在狼狈,一时间傻住了,流香已经羞得晕过去了。
王嬷嬷连抱带扯把黛玉和润玉弄出院子,下人们听见动静,都涌了进来,看见雨村和流香模样,指点狂笑不止。
雨村想起身穿衣,不妨才动下背部,才发觉背上重如泰山,一只尺把长的看不出品种的卷毛青狗坐他背上,硬生生压着他无法动弹,只能以原姿势趴伏在流香身上。
下人们被王嬷嬷赶了出去,王嬷嬷背身关上门,“贾先生赶紧起身吧,已去禀告了老爷太太,一会儿人来了不雅。”
雨村哪里不想起身?奈何动弹不得,他想反手把背上的小狗甩下,奈何连胳膊都被压到流香坚/挺的胸脯上动弹不得,雨村羞怒交加,真想如流香一样昏死过去,奈何他意志力天生强大,脸皮甚厚,就是死不过去,甚至他想说话都不能,嘴还对着流香的嘴呢!这场面直到林海和贾敏到来。
王嬷嬷开了房门,林海和贾敏想着雨村和流香定是穿好衣衫等在屋里的,不妨以进去,看到的还是两人交/媾压伏着的模样,把个贾敏羞得掉头而出,林海进退不得。
他背过身,“时飞,你、你这是?唉,快些起身吧!”
贾雨村羞愤的全身血红,恨不能就地去世!不妨突然身上一松,那只小狗跳了下去,悄默默躲到林海身后,顺着门缝哼哧跑了!
雨村赶紧起身,拾起衣衫穿好,又扯了被子把晕死的流香盖住。
默默站在林海身后,作揖道:“下人浪荡,该死,请大人恕罪!”
林海叹息一声!他本来很是欣赏雨村才华,赞他通达人事,将来定能起复,在官场大有所为的,但如今看来却是无耻下流之辈!
这等私下男女私情,人之本性,奈何却被儿女撞见!如今事发,居然还是色心包天,他们夫妇都赶来了,还在行这等不雅之事,不肯起身,如此厚皮下作之人,天下少有!林海气得脸色发白,甩了袖子,“哼”了一声离去,贾雨村惊骇得跌坐地下,一张方脸流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