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沉默了许久。
看着有几分歇斯底里的沈奕,他心里愧疚,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奕儿,当时我们以为你死了,做父母的哪里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跟你妈妈精神差点崩溃,我们只是一时糊涂。”
本来沈母已经接受了童知画,要不是出了沈奕坠海的事,她对童知画其实没有多大的意见,毕竟媳妇病好了,孩子们证了领,剩下的就是等他们回来举办婚礼。
然而他们等了两个多月,等到的是沈奕生死不明的消息,回来的只有童知画一个人。
“你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你真出什么事,我这个当妈的是要疯的。”
沈母边说眼泪边往下流。
她一哭,沈奕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他拉着沈母在沙发上坐下来,语气软了很多,“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是知画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她父母都不在了,她那个哥哥没有好好照顾过她,她在美国的生活很辛苦,又要照顾生病的父亲又要看管农场,一家子人就指着她过活,她对我一直以来都是一心一意,没有二心,你们什么时候能不带偏见好好看看她?”
说到这里,沈奕鼻子有些发酸。
那么温柔善良懂事的一个人,就算被全世界温柔以待,他都不觉得过分,偏偏跟着他,童知画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
“我不会放开她的,你们要么接受,要么从此跟我们保持距离。”
他暗暗在心里发着誓,以后再也不会让童知画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女人,他要保护好,他要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着,宠着。
沈母摇着头,眼泪掉个不停,“妈妈知道错了,妈妈去给知画道歉。”
沈奕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父,“你呢?”
老爷子绷着脸,态度硬邦邦的,“道歉就道歉。”
反正他这张老脸早就豁出去了。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沈奕起身离开。
他走后,沈母还哭得很伤心。
“别哭了,多大点事。”
不就是去道个歉?他们去就是了。
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儿子平安更重要的。
等沈母情绪稳定下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两人当天下午就去了医院。
童知画还是没有醒,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想起沈奕说的那些话,沈母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她走到床边坐下来,轻轻握了握童知画的手。
病房里连个看护都没有,就门口守着两个保镖。
她叹口气,起身进卫生间,端了盆水出来,将毛巾泡湿了,拧干,帮童知画擦着脸、脖子和手臂。
沈父转身出去,在楼道里点上了一根烟。
孙子没了,童知画又昏迷不醒,真不知道他们沈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沈奕强硬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儿子是非童知画不可了。
他年轻的时候把工作看得比较重,要孩子要得晚,沈奕是老来子,他们一直特别疼沈奕,因为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总想给他最好的。
儿子的婚姻大事,他们看得很重,到头来闹得这么不愉快,实在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既然沈奕就是喜欢这个童知画,他怎么拦都拦不住,那就算了吧。
童知画好歹有傅盛年这么个表哥,严格来说,倒是他们沈家高攀了,再闹下去,傅盛年都要跟他们撕破脸了。
他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儿媳妇。
一根烟抽完,他回到病房,沈母已经将水盆和毛巾端走了,不知道她从哪里接来一杯温水,正用棉签蘸着水,一点点沾湿童知画干巴巴的嘴唇。
“你要留在这照顾她吗?”
沈母抬头看他一眼,低声道:“照顾不是应该的吗?这孩子过去好像过得挺苦的,以后对她好点吧。”
“你愿意照顾那你照顾吧,我回去了。”
沈父转身往外走,刚拉开病房的门,沈母就将他叫住,“就当是为了奕儿,等知画醒了,我们好好向她赔个不是。”
“啰嗦。”
沈父嘀咕了声,走了。
沈母留在病房陪着,一直到天黑才离开。
她前脚走,来换班的两个保镖到了。
最近几天还算太平,阿龙给他们安排的这份工作非常重要,不过有些枯燥。
夜班一值就是一晚上,到第二天的早上九点钟才会来人换班。
他们为了挺住,饿了就叫外卖,困了就叫咖啡喝。
这晚跟平常无异。
到了十一点钟,两人肚子咕噜叫,开始商量着叫夜宵和咖啡。
住院部的这一楼层全是单人病房,住的人不多,值班护士熬不住会到休息室里睡觉,整个走廊上一片死寂。
外卖送到,其中一人跑下楼去拿。
两人如往常一样吃完喝完,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继续值守。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哈欠连连,咖啡喝完,不但没变得精神点,反而更困了。
不远处的楼梯通道里,有两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他们靠在一起,为了撑住不睡过去,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说着说着,两人的头就挨在一起,呼呼大睡。
楼梯通道中传出几声咳嗽,声音不小,但椅子上靠着的两个人没有醒。
“他们睡死了。”
黑暗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行动吧。”
两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一前一后从楼梯通道走出来。
他们戴着帽子和口罩,低着头,尽量避开监控,朝着童知画的病房一步步靠近。
……
同一时间,忙完工作和应酬的沈奕已经进了住院部的电梯。
他身边跟着阿龙还有几名安保部门的精英,路过医院时,他不想就这么回去,想来看看童知画。
他忙了一整天没来看她,很想她。
电梯‘叮’的一声响,接着门‘哗’的一声打开。
这层楼里太安静了,还有点阴森。
他迈步走出电梯,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原本应该好好守在病房门口的两个保镖,此时是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
他莫名来了火气。
花钱养着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在这里睡大觉的。
他拧着眉,大步朝着两个保镖走过去。
病房的门在这时被人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童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