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随着狂风摇曳,飘落得满地都是。
伴随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从空中洒向各个角落。在地上绽放出偌大的水花,溅起层层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将人的视线与这世界阻隔开来。
金銮殿上,宴修望着下了已有整整半日的雨,若有所思,“高喜,绥安已经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吧?”
绥安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雨,还是胥意蕴被赐死的那一日。
这个名字的提及会牵涉到一大堆,令宴修极其不愉快的往事。
天子一怒要人头。
高喜自然没有冒这个险的必要,“回皇上的话,是的。”
毕恭毕敬回应道的高喜,并未多言。
大雨将宴修困在金銮殿也已有半日,难得闲来无事的他,内心的无趣,顿时油然而生,“朕记得,今儿是意蕴酒肆推出王妃系列第二道菜的日子,宫外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高喜探头,看着殿外白茫一片,空无一人的阶梯,“奴才一早就派人过去预定和打探消息了,眼下还未回到宫中,想必是被大雨困在了路上。”
两人正说着,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这场暴雨当中。
此人正是高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太监。
冲进来的他,身上已无一丝地方是干的,所站之处,立马落下一滩水。
跪倒在地时,脚下险些打滑摔倒,“禀报皇上,奴才一早就去意蕴酒肆排队了,可他们的白纸与鱼,仅限量六十六份。绥安长街的百姓前一日就守在酒肆的门口等候了。因而,奴才并未抢到。”
宴修皱眉,“这王妃系列当真有那么好吃?”
为了一口吃的,竟连夜排队,这些人一定是疯了。
话音一落,卫芫荽的钵钵鸡与奶汤面,再次浮现在宴修的脑海当中——似乎,的确有那么好吃。
(免死金牌:你不就是为了那一口吃的,将我送出去的吗?)
“据吃过的百姓说,味道完全不输过往的厨王。都是一些极为普通的食材,但七王妃就是能搭配出花样和别具一格的味道来。”想起白纸与鱼的宣传画,侍卫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不过七王妃的这第二道菜,和前一道的推出有所不同。”
侍卫将公开菜一事完完整整地给宴修复述了一遍,不带丝毫的添油加醋,字字句句皆真实。
公开菜的概念令宴修眼前一亮,只是这丝毫阻止不了他内心的愤怒,“朕看他们就是故意的!否则为何偏偏挑在厨王争霸赛那一日!”
高喜赶紧开口宽慰道:“皇上,这日子他们虽然挑在了同一天,但奴才不认为那些看客,他们都能抢走。”
不料侍卫偏在此时,哪壶不开提哪壶,“百姓对于七王妃被取消参赛资格一事,甚为恼怒。认为这已偏离比赛的初衷,一切皆靠厨艺取胜,至于参赛之人是何身份,并不重要。”
高喜瞪了他一眼,但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了。
“被取消参赛资格一事,知晓的人就那几个,若不是他们两人故意传出去的,百姓又怎么会知道!当朕是傻子吗!”愈发生气的宴修,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他们这是在给朕施压,施压,知道吗!”
高喜和侍卫低头站在一旁,谁都不敢在宴修怒气当头时,开口说话。
一道闪电突然劈在金銮殿上,吓得宴修接连后退了好些步,“连这闪电都要跟朕作对,是吗!”
(闪电:不,我只是想劈死你。)
分明是宴修自己决定取消卫芫荽参赛资格的,眼下这样的结果,他自然必须得承受。
认真思考了一番的宴修,总算是有了一个信心百倍的法子,“将消息放出去,此次绥安厨王争霸赛,朕将全程参与。朕倒要看看,是她王妃系列人气旺,还是朕这个一国之君的人气旺!”
在往届的厨王争霸赛当中,皇上是不一定届届皆参与,届届皆全程的。
卫芫荽的公开是先例,宴修的全程皆参与也是先例。
只是这两个先例,究竟谁更胜一筹?
谜底揭晓前,谁也不知道。
……
丞相府。
坐在寝卧当中的曹妗,眉头紧锁,甚是苦恼。
眼下她就快与宴奈之成婚,然而册子一事,到现在依然没有结果。
再这么下去,卫芫荽不会放过她。
最重要的是,她何时才能怀上小世子?
正思忖着,寝卧的门被一脚踹开。
曹姝妤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曹兴腾。
丞相府除了他,无人敢这般待她。
“这还没有嫁给太子,就开始思春了?”走进来的曹兴腾,面色潮红,走路已是偏偏倒倒。
“这么晚了,不知主上找奴婢何事?”经历过上次险些被夺去性命一事后,再单独与曹兴腾呆在同一空间里的曹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曹兴腾颔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如花似玉的女儿,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你这贱婢的脸,绥安朝果然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了,它的诱惑力。”
下巴被死死捏住的曹妗,感觉面部的骨头都快碎了,却是丝毫都不敢动弹。
“太子方才托人来信,说是约你这贱婢明日去意蕴酒肆用膳。是不是很惊喜?”曹兴腾口中的酒味,朝着曹妗迎面扑去,浓烈程度险些熏得曹妗睁不开眼睛。
曹妗依然没有说话,这是她多年来,在鲜血淋漓当中,总结出来的生存经验。
在曹兴腾醉酒的时候,千万不要反抗,最好连话都不要说。待他一个人说的,或者教训得累了,就会放过她。
但凡她令他出现一丝的不愉快,等待着曹妗的,必是不眠不休的痛苦之夜。
“你说太子若是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再知晓你这些年所做的那些恶心之事,还会爱你吗?别以为嫁给太子,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这贱婢,一辈子都别想逃脱本丞相的手掌心!”话音一落,曹兴腾开始哈哈大笑。
这笑声中满是自信与得意。
而曹兴腾笑得多高兴,曹妗内心的恨意就有多么的浓烈。
总有一日,她要将曹兴腾千刀万剐。
将这些年来,所受到的侮辱,悉数奉还。
“若是不能将太子的心拿捏住,本丞相就拿你脑袋祭天,知道了吗!”突然拽着曹妗头发,将其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墙上砸的曹兴腾,此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极了吞人的魔鬼。
鲜血顺着额头缓缓流淌,从眉间滑至脸颊,滑进口中。
又腥又凉,如同她已死的心一般。
曹妗忙不迭地点头,“奴婢知道……奴婢铭记在心。”
“扶本丞相去书房,本丞相为你与太子的大婚,准备了一份贺礼。保证你喜欢!”曹兴腾发出意味深长的笑。
这笑声没有丝毫暖意,甚至令曹妗的后背,冷汗流淌不停。
……
深夜的丞相府,下人都已入睡,只剩面无表情的侍卫在把守。
曹妗推开书房的门,一幅数米长的画卷从屋梁上垂下。
画面中二十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全身赤裸,脸上皆是猥琐的笑。
被他们围在中央的女子,全身赤裸,面色潮红。
她的手,口,脚,还有私密处,皆被他们的东西所占据。
这二十个男子的面容,绥安无人见过。
但这唯一的女子,却是人人都认得——曹姝妤。
“贱婢,喜欢本丞相送给你的大婚贺礼吗?”曹兴腾甚是满意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幅活春宫图。
强烈的耻辱感,从曹妗的脚底贯彻全身。
这一刻,曹妗第一次有了和曹兴腾同归于尽的想法。
可是终究,手还没有伸向角落处的花瓶,脑海中浮现出的族人面孔就阻止了她。
但阻止不了的,是她那颗已经背叛曹兴腾,且必须令其生不如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