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蕴酒肆并不安全。
除了卫芫荽与宴深趴在地板上偷窥外,宴修派来的人也在隔壁,埋伏已久。
太子府与丞相府一旦联手,势必会影响到江山的安定,宴修自然得派人一直盯着。
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纵是天子,也难逃此铁律。
卫芫荽与宴深从后院出来时,刚好看见宴修的人离开。
至于为什么知道那是宴修的人,因为他们腰间挂着的玉佩,不易被人察觉到的角落处,有着宴修暗卫的专属记号。
那个记号,卫芫荽在许多金亲手绘制的册子上看到过,因此一眼就发现了这个重要的信息。
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马车,宴深叹了一口气,“原来父皇谁都不信任。”
“七王爷无需纳闷儿,现实就是这样。任何人最为信得过的人都应该是自己,不然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别人手上,一旦如此,七王爷难道不会感到惶恐吗?”卫芫荽笑了笑,嗓音里有着些许的惆怅,“况且,七王爷不也谁都不相信吗?”
宴深没有说话,因为卫芫荽说的,的确是事实。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事放到别人身上了,自己就有些接受不了。
也许,这就是卫芫荽口中所说的双标?
……
躺在寝殿榻上的宴修,面色苍白,身子瘫软。
高喜端过杯盏,递到宴修嘴边,“皇上,你先喝些水,可千万别将嗓子咳坏了。奴才已经差人去太医院请大夫了。”
宴修浅浅的饮了一口,呼吸愈发的急促,心脏传来的窒息感,令其极为难受。
只能是虚弱的点头,表示自己已知晓。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慎和通最为得意的弟子苏木,背着偌大的医药箱,一脸着急的快步而来。
将医药箱放置地上的他,正准备行礼,高喜就伸手拦住了他,“苏太医无需多礼,赶紧给皇上把脉才是,”
苏木点头,“是!”
随即走到龙榻前,跪了下来,将手搭上宴修的脉搏。
见苏木眉头越皱越紧,高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若是有个闪失,高喜这一生也就基本结束了,宴修多年前将高喜调到自己身边时,曾说过,他死后高喜必须得陪葬。
否则去了那边,担心底下的人将他伺候的不够好。
毕竟他和高喜在日积月累的相处当中,已经磨合出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的默契程度。
“皇上最近可有食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搭上宴修另一只手脉搏的苏木,若有所思的问道。
“没有。和平日里一样。”高喜摇头。
“那经手皇上食物的人,有无更换?”苏木继续追问道。
话都问到了这个地步,高喜若是再不知苏木的意思,脑子就是有些问题了,“苏太医的意思是,皇上这是中毒?”
苏木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对,但此毒臣从未见过。从脉象来看,更像是一种慢性毒物。皇上中此毒至少数年,正因为身体里的毒素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眼下才会显现出来。”
慢性毒药?
且中毒已数年?
苏木的话,令宴修的呼吸立马变得更为困难了。
宴修的身体,是慎和通全权负责的,每隔一段时间,慎和通就会为宴修把脉一次。
长久以来,宴修的身体都处于极为健康的状态,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
若当真是慢性毒药,慎和通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皇上目前是呼吸急促,身子瘫软,算是此毒的轻症。若是不尽快将此毒控制住,下一步可能会出现咳血,晕厥,高烧不退,全身水肿,器官衰竭等情况。”苏木极为严肃的给高喜说着此毒的一些相关情况。
这边话音才刚落,那边宴修就咳嗽了起来。
高喜还未将宴修的手绢拿出来接着,咳出来的血就已经溅到了盖着的丝衾上。
嘴里浓烈的血腥味,让本不接受自己中毒一事的宴修,突然有些不得不相信。
“皇上,你说什么?”见宴修张口说话,声音因为呼吸难受而极为微弱,未听清楚的高喜,立马将身子探了过去。
宴修再次开口道,“让慎和通来。”
“太医院说慎太医上山采药去了,还未回。”高喜一脸着急的回应道。
宴修的不信任完全在苏木的意料当中,退至一旁的他,一言不发。
经过今日的把脉,苏木确定此毒慎和通一定知道。但为何一直没有告知宴修,苏木不得而知,且感到奇怪,却也没有多言。
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是他进宫前师父谆谆教诲中,最为重要的事情。
宴修点头,抬手指了指苏木,又指了指寝殿的门。
高喜立马会意,“有劳苏太医了,苏太医先退下吧。皇上中毒一事切勿告知任何人,毕竟这是不是中毒,还需等到慎太医把脉后,才知晓。”
说到底,还不是不现任……
“臣知晓。”苏木点头,“皇上好些休息,臣告退。”
拎起地上的医药箱,苏木迅速离去。
对于这金碧辉煌的寝殿,丝毫好奇和留恋都没有。
装病多日,现在真的病了,宴修叹了一口气,心情感到格外的沉重。
待苏木离开后,宴修再次开口道,“切勿对外公开朕生病一事,今日送来的所有食物,都装一份起来,给太医院送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此毒的源头。”
高喜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奴才记下了。”
多年没有见过宴修这般虚弱的模样了,高喜心中的情绪顿时有些复杂。
想他死?当然不。
想他活?好像这个想法也没有那般强烈。
因此,究竟是想宴修活还是死,高喜暂时也不得而知。
……
卫芫荽躺在芫荽阁的院中,认真思考着今晚要不要进灶房操作一番,给自己改善改善生活。
突然,一个纸鸢从天而降,掉落在她的脚前。
拾起它的卫芫荽发现,纸鸢上竟然绑了一张字条。
确定四周无人后,卫芫荽将它拆了下来,随即打开——皇上中了慢性毒药,此毒,太医院无解。
太医院无解的毒药,和太医院无解的病一样,最终的归属都只能是杜阳秋。
但对于给宴修解毒,杜阳丢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这在卫芫荽看来,是一件格外值得拭目以待及商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