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深依然处于深度昏迷当中。
这样的情况,被移动来移动去,必定会加重病情。
宴修能不知道这个常识?
——不,他当然知道。
但他依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做了此选择。
深宫当中,亲情二字似乎不值一提。
……
“七王爷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得亏七王妃勇猛果敢。若是再拖上些时日,只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低头认真检查着宴深身上伤口的杜阳秋,漫不经心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轻叹声,却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砸在宴修的身上,令其更是呼吸不上来。
因为,这不就是赤裸裸地在指责他吗?
他怎么知道宴深那日会将自己砍得这么严重?
走走过场而已,宴深自己要较真,将戏做到最逼真,他能有什么办法?
宴修在内心冷哼道。
“这个季节天热,七王妃务必注意这房间的温度。此外,七王爷可再不能被移动来移动去了,这有的伤口明显是有愈合迹象的,但在移动中又被再次撕裂。你们若是再这样动来动去,七王爷纵使有十条命,最后也得去见阎王爷。”开始给宴深的伤口逐一上药的杜阳秋,看了一眼宴修,眼神里面满是嘲讽。
“杜大夫误解了,我一次都没有移动七王爷,是七王爷的父亲移动的。”依然用匕首抵着宴修脖子的卫芫荽,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杜阳秋点头,随即将头望向宴修,冷冷地看了一眼,“皇上若是不想七王爷死,那就做个人,别动他了。”
若不是今日没有看黄历,宴修坚信自己遇不上这么狗血的事情。
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先是卫芫荽教他做人,接着杜阳秋教他做人。
难道,他就这么不是人吗?
宴修极为恼怒地瞪着杜阳秋,不屑地说道:“什么野猫野狗,也敢教朕做人?”
“在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猫,什么狗。只知道,整个绥安,除了我,没有人解得了皇上体内的毒。”杜阳秋浅浅一笑。
从宴修开始安排人调查慎和通,慎和通就像是从绥安蒸发了似的。
明面上说的是外出采药了,结果宴修派出去的人,搜遍了绥安境内的山脉,也没有慎和通的身影。
更为离奇的是,时至今日,都没有人看到过慎和通。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因此:
体内的毒究竟为何毒?
此毒是否是慎和通亲手下的?
还是有人指示他?
制造此毒的人,究竟是谁?
这些问题一直在宴修的脑海盘旋,却始终没有答案。
眼下杜阳秋这般笃定,难不成……
短暂的犹豫后,宴修选择将这个锅直接安在杜阳秋身上,“杜神医这般清楚此毒的难解程度?下毒之人肯定是你!给朕抓起来!”
没有一个大内侍卫敢动。
因为此时的宴修,在卫芫荽的手里,而卫芫荽是要保杜阳秋的。
宴修正准备开口怒斥这些奴才,脖颈上的匕首立马变得紧了起来。
甚是冰凉的感觉令宴修瞬间清醒,随即闭上嘴巴,将满腔的怒意压了回去。
“皇上都叫在下神医了,若是在下连你体内的毒都搞不清楚,是不是有些枉费这个称谓?”杜阳秋平静地反击道,毫无怒气的口吻,杀伤力爆棚,“就像太医院的大夫一样。”
再一次被侮辱到的宴修,面色愈发的阴沉。
但杜阳秋的话里的道理,丝毫没有错。
因此,宴修这次一句话也没有接。
当然,没有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脖颈上那要命的匕首。
“杜大夫安心治愈七王爷便是,不用给皇上解释什么。毕竟,人家又不想活。杜大夫还是少操心的好。”
卫芫荽的话表面听起来,是在指责杜阳秋多管闲事,实质是在讽刺宴修。
宴修怎么不想活了?
宴修当然想活。
宴修做梦都想活着……
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下策,造成眼前这个局面了。
杜阳秋收起手中的小药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七王妃所言极是,是在下唐突了。这桌上的药,在下写好了用法,用量。七王妃只需照着上面的来即可。”
桌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却没有药方。
宴深昏迷不醒,竟只需要外用药?
这杜阳秋的医术,当真有这么神?
宴修的脑海中开始了挣扎——要尊严,还是要命,成了眼下的一大难题。
卫芫荽点头,同样有些疑惑,“没有药方吗?”
“药丸在这个白色瓶子里,上面已经标注清楚了。”杜阳秋拿起其中一个瓶子,柔声说道。
杜阳秋当然有药方,只是药方存在于他的脑海当中,而非纸上。
早在第一次给宴深把脉后,杜阳秋就开始研制药丸了。
此药丸不同于其他普通药丸的地方,是即使太医院的太医将它拿去,也只能解出其中几味药材,关键的那些,他们根本辨认不出。
如此一来,直接断了宴修某个卑鄙的念头。
在杜阳秋第一次开出药方后,直接绑了他,然后称此药方是太医院开出的,七王爷也是太医院治疗好的。
神医这个称谓都是假的。
如此一来,杜阳秋若是不给他解毒,他杀了杜阳秋,也不会引起民愤。
毕竟,神医可是整个绥安的宝贝。
宴修凭借一己之力,就想动杜阳秋,并不容易。
所以必须得借助这样的阴谋……
卫芫荽颔首,“有劳杜大夫了。”
随即朝着靳子实递了个眼神,靳子实立马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藏。
毕竟想宴深死的人那么多,药被偷了或者换了,可如何是好?
有些准备是必须做在事情发生之前的,否则只能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见杜阳秋收拾起医药箱,准备离去,宴修有些慌乱地开口道,“卫芫荽,这七王爷的伤口,杜阳秋已经看了,药也留下了。你是不是,该将朕给放了?”
不料,卫芫荽根本不回答他,而是看向靳子实,“靳子实,护送杜大夫出府。若遇人阻拦,不管是谁,杀无赦!”
“是!”靳子实恭敬无比的回答道。
宴修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