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春食肆住了这么几日,这是宴深第一次走出寝卧,坐在院子里用膳。
平日里,卫芫荽都是和姑娘们一桌用膳的。
但今日碍于宴深在,姑娘们特意摆了两桌。
一桌在私密性较强的院子里,也就是宴深坐的这个位置。
另一桌,则是在望春食肆的大堂里,两者中间隔着数百米的距离。
目的就一个,给宴深和卫芫荽充足的二人空间。
看着站在宴深身后的靳子实,媚儿走了过来,“靳大哥,晚膳已经上桌了,就等你了。”
言下之意——电灯泡,还不赶紧走?
然而靳子实显然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意思,摇了摇头,“不用,你们吃就是。我等七王爷与七王妃用膳结束,再去用膳便是。”
卫芫荽看着媚儿脸上那无可救药的表情,笑了笑,抬头看向靳子实,“去吧,一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我与七王爷有话说。”
但,靳子实依然没有立马离去,而是转头望向宴深。
没有宴深的准许,他显然是不敢,也不能随意离开的。
“七王妃方才与你说的话,是没有听到吗?”宴深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靳子实,厉声道。
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问问靳子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春食肆的姑娘们,一见到二人,就会立马将空间给二人让出,生怕影响到二人“谈情说爱”。
但靳子实呢:
姑娘们叫他走,他不走。
卫芫荽叫他走,他还不走。
非得自己开口训斥一番?
靳子实愣了一下,“是!”
只是自家王爷眼中为何又有怒火?
他是哪儿招惹到他了吗?
……
小院当中,顿时只剩下卫芫荽和宴深两人。
微风,月光,佳肴,青梅酒。
氛围甚是恰到好处。
只是卫芫荽一开口,就将这份原本可以暧昧,可以浪漫的氛围,变得现实起来。
“舆图一事,七王爷今晚确定能动手吗?”小酌了一口青梅酒的卫芫荽,甚是满意地问道。
宴深原本是有些话,想趁着这花前月下,告知卫芫荽的。
但卫芫荽的话,瞬间将他从自己的臆想当中拉了出来——他们只是盟友,也仅是盟友。
“画师那边,七王妃可都安排好了?”宴深点头,反问道。
关于舆图一事,他们现在的计划,是悄然无声地从御书房将它取出来,待画师看清楚后,再还回去。
如此一来,只要他们不说,便没有知道绥安舆图失踪过一事,包括宴修。
因为御书房的机关毫无损坏,御书房中的一切东西,都依然还是在原位——谁也没有进去过。
烧了御书房一事,代价实在是过大不说,还甚是麻烦。
因此,两人在商量后,最终确定下了这个最为省力的方案。
卫芫荽嗯了一声,“一切妥当,只欠七王爷的人将绥安舆图取出来,借用借用了。”
齐云烟被人劫走一事,令宴深意识到绥安舆图的重要性。
若不是朝中某方势力蠢蠢欲动,又怎会有人劫走齐云烟?
因此,他必须拿到绥安舆图。
无论是救齐云烟,还是日后拿下皇位与各方势力大干一场,绥安舆图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了减少风险,宴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绥安舆图,“本王的人,今晚到点就会行动。”
“坐等七王爷的好消息。”卫芫荽浅然一笑,端起桌上的青梅酒,举到了空中。
宴深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杯盏递了过去。
两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用膳。
宴深眼中,月光下的卫芫荽,眼眸分外明亮,好似天上的星星,充满了吸引力。令他想要贴上去,好好看看,星星里面究竟有什么。
偏偏卫芫荽眼中,只有满桌的菜,她已是迫不及待,“我先干了,七王爷随意。”
一饮而尽的卫芫荽,随即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了真正的用膳。
而一饮而尽的宴深,没有说话。
此刻的他,心正噗通噗通地狂跳着。
未曾料到,这份岁月静好的氛围,竟很快就被人打破开来。
“七王爷,七王府那边送来的信。”小跑而来的靳子实,将信件双手呈给宴深。
信上写道:
“七王爷若是想救你母妃,那就单独赴约。明日戌时一刻,城郊外会有一辆黑色马车,等着七王爷。
若是被我发现七王爷带了侍卫,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母妃。”
满满的威胁感,扑面而来。
宴深拍桌而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竟敢威胁本王?本王明日非得取他们狗命不可!”
“这是出了什么事?”卫芫荽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青梅酒,问道。
宴深将信递到卫芫荽手中,示意她看看就知道了。
“看来,对方是冲你而来。”看完信的卫芫荽,抬头看着宴深,平静地说道。
这令宴深内心的愧疚感,更是突突突的陡增。
不等宴深回答,卫芫荽继续补充道,“只是这七王爷的仇人这么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仇人呢!”
听着是为了此事在苦恼,实质是讽刺宴深,树敌太多。
“听对方这口气,指不定是想取七王爷的命。”卫芫荽叹了一口气,佯装惶恐地说道。
宴深看着又开始演戏的卫芫荽,就她会?
顿了顿,语气突然秒变委屈,“那七王妃说说,本王该这么办呢?”
靳子实立马抬手,一个劲儿地揉着自己的耳朵。
方才他一定是出现了幻听,否则自家王爷的嗓音,怎么可能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相比于靳子实的震惊,卫芫荽受到惊吓的程度并不轻,以至于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开口回应宴深。
“七王妃会保护本王的吧?”面色惶恐的宴深,抬头平视着卫芫荽的眼睛,一动不动的问道。
宴深这是在开口求自己的保护?
卫芫荽再一次陷入了呆若木鸡里,她颔首看了一眼桌上的青梅酒,寥寥几瓶。
这点量,连她一个人喝都喝不醉,更别谈是她与宴深一分为二了。
那问题来了,宴深的语气为何会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靳子实早已经被惊得不敢说话,看看宴深,又看看卫芫荽,茫然无措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家王爷,这是疯了吗?
伸出手在宴深面前晃了晃的卫芫荽,有心担忧的问道,“七王爷的身子,可是哪儿不舒服?”
宴深抬手,指着自己心脏的地方,“这儿不舒服。”
心脏不舒服,怎么可能说胡话?
看着宴深眼中一闪而过的戏弄,卫芫荽瞬间恍然大悟——宴深不过是故意在捉弄她罢了。
正准备开口,只见媚儿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姑娘,刚刚大堂中突然飞进来一封信,给你!”
说来也巧,那边宴深刚收到信,这边自己又来了信。
此事,似乎格外的有意思?
卫芫荽拆开信件,方才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立马放了下来。
此信,是杜阳秋差人送来的。
“杜阳秋说,那篮子糕点都有问题。里面掺杂了一种西域的药材,无色也无味。人在食用的两个时辰后,会陷入深度晕厥,谁也叫不醒。直到第二日的相同时辰,方可自然醒来。”看完信的卫芫荽,边说边将它递给了宴深。
信中除了这件事情外,杜阳秋并没有传递别的信息,因此宴深可以随意看。
谈及齐云烟的事情,宴深的口吻,瞬间严肃无比,“如此说来,母妃在被人劫走时,没有发生任何的声响,也就说的通了。”
卫芫荽点头,“对。不过,有一点我不能理解。这阮贵妃光明正大的给齐贵妃送糕点,还在糕点当中下药,且在数个时辰后又差人劫走齐贵妃。这个操作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我们压根儿都不需要顺藤摸瓜,就能推断到她头上。”
“王妃的意思,这可能是对方在刻意蒙蔽我们的视线。其实劫走母妃的,另有其人?”
宴深陷入了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