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雨势变大,瓢泼一般,似要将整个京城吞噬。
卡宴车厢内,漆黑一片,不过隐隐可以分辨出男人优越流畅的轮廓线条。
打她电话她没接,他先去了池家别墅,听佣人说大小姐不在家,去了墓园还没回来。
后来他找人查了下才知道她去了哪儿。
祁薄砚坐在驾驶座上,闭着眼睛,脑子像是跑马灯般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她经历过的所有的事。
他和池悠悠近乎决裂的那一晚他喝了很多酒,只是他没想到那一幕会被来黏着他玩、他认为已经在房间睡熟的祁丞郁拍下来。
好像没过去多久,但他又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晚,她把他约出来,神情陌生,很是愤怒。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离间我们感情的事了行不行?”
——“纠缠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这样的行为,在你身上让我觉得恶心又掉价。”
——“别管我的事,我、不、需、要。”
——“祁薄砚,你要点脸好吗?”
恶心。
这两个字像是利刃一样扎在他身上。
那一晚他记得最清晰的就是这两个字,像是永远没办法抹去似的。
他一直没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刻,可听到她说那些话的时候,胸腔那股憋闷的窒息感无处发泄。
只能靠酒精来麻痹。
及时止损。
所以他没再对她动心思。
可是后来,她主动调查关于他的一切,主动搬到他的对面,主动跟他道歉,不停地在他面前晃。
她说。
——“就是突然发现……以前有些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所以想跟你解释清楚,并且跟你认真的说声对不起,希望一笑泯恩仇,你能原谅我以前不礼貌的行为,让我做一些弥补。”
人的性情不会在一夜之间大变,除非受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她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而她也丝毫没有掩饰。
——“你的声音,好像可以让我不需要药物就可以睡得很安稳。”
——“你可以帮我吗?”
但他并不在意她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利用也好,依赖也好,什么都可以。
他这一生所求不多,她在身边就好。
更何况,她不可能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过,人有的时候没有那么无私。
每个人的付出潜意识里都会想要得到回报,最低限度也要知道她能接收得到,最好是有所回应。
所以……
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思绪繁杂之时,手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微微掀眸,拿过来看一眼,是她发过来的消息。
【池悠悠】:回的。
【池悠悠】:你在吗?
【池悠悠】:猫猫卖萌.jpg
他回复:在。
祁薄砚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想起林恩夏说的那些话,如墨般的黑眸铺了一层冷戾之色。
她手底下的楚辞并不简单,那么所搜集到的那些信息应该是真的没错,所以……
可他又不能直接去问小姑娘那一晚是不是被拍了裸照。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命令是凌暮云下的。
不管有没有,他都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越想心头越躁戾之时,他直接给江予执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的说了下现在在监狱里蹲着的凌暮云的那些手下。
江予执沉默了两秒,听出他情绪不对劲,“嗯,他们招你了?”
祁薄砚抬起长指摁了摁眉心,嗓音生冷,声调拖得语速极慢。
“嗯,你帮我跟里面的人打个招呼,好好‘关照’一下他们。”
他们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多言,江予执听得出他想要的效果是什么。
不过听他这语气明显的起伏,并不像平日里他的风格。
倒像是这群人欺负了他的大小姐,他要教训回来。
他轻轻笑了声,“知道了。”
祁薄砚挂断江予执电话后,找到凌暮云的号码,拨了出去。
那边隔了一会儿有人接听,但他没有说话,祁薄砚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道:“见个面吧。”
凌暮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听到祁薄砚熟悉的声音低低的笑了声,慢条斯理的抬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银丝框眼镜。
“我最近不在国内,一周后,我会把地点时间发给你。”
他最近本就想找祁薄砚好好聊一聊,没想到他先找上门了。
如此倒不需要他再大费周章了。
祁薄砚没回声,算是默认,直接挂断了电话。
…
雨势稍停,但空气潮湿。
祁薄砚一直坐在车内。
直到十一点时,一辆哑银色帕加尼停在了公寓楼前,车门打开,一抹他熟悉的娇小身影从车上下来。
驾驶座上的陆君泽迅速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两个人推拉了两下,他看到她在笑着冲陆君泽说些什么,他坐在车上听不清,只是眉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银色帕加尼旁。
陆君泽惦记她脚腕上的扭伤,想要把她扶回去。
池悠悠失笑,“你别整得我像个残疾人一样行嘛?我是不小心扭了下,不是伤筋动骨了,而且这也不是你导致的,你别一副很是愧疚的模样。”
她有点一瘸一拐的走上台阶,朝他挥挥手,“好了,谢谢你送我回家,时间太晚了,我就不请你上去了。”
他道:“你等下。”
陆君泽转身在车后座拿到在玩剧本杀的时候,吩咐人去药店买的治疗扭伤的药。
他拿出来递给她,“回去要是还疼的话,你就在疼的地方涂点这个。”
虽然感觉没怎么疼了,但他一番好意,池悠悠还是收下。
道谢后又说了句,“那你路上开车小心,到家后发个信息吧。”
“嗯,走了。”
池悠悠看着他上车后驱车离开,才转过身,轻轻晃了下脚腕,慢慢的往里面走。
用卡刷开门进去,她走到电梯前摁了上行键,听到公寓门口处有声音传来。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目光却在看清楚那张线条凌厉分明、带几分沉沉压迫感的俊容后怔住。
她歪了下小脑袋,“你怎么会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