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楚云笙的担心是多余的。八一中文网ww★w.く
木玄,小四,凉月,花舞,凌锐他们曾经经过严苛的训练,又常年执行刺杀任务,所以住不住在屋子里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暖春,他们都是直接挂在小院子周围的树上,梁上,院墙上,总之,根本就不需要楚云笙操心。
而她之前还担心这一次要占用了阿呆兄的屋子,他会不会再度不肯相让,然而阿呆兄这一次居然主动将他的屋子让给了她,所以仅有的那两间屋子,刚好给了她和小舅舅分别住下。
住下来的第一件事情,楚云笙就是按照元辰师傅所描述的方位上了后山,在他所指引的地方果然见到了一湾小潭,虽是初春却依然颓败的枝蔓深处正绽放着一朵元辰师傅精心栽种的药莲花。
而那药莲也恰恰正值花期,若是再晚来几日,只怕花期都要过了。
想到此,楚云笙越的担心起苏景铄来,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药莲的花期,他不会不记得,而如今,却并不曾派人前来摘取,是他忘了吗,还是因为身不由己?
从知道他定下婚期的消息之后,她心底里的担忧就一日胜过一日,那份不安也时不时的冒出来,现在,再看到当初让他们两个相识结缘的药莲,她就只恨的自己不能长出翅膀飞到他身边去,不为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为何,只求能确定他是否安好。
思绪万千,楚云笙叹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稳了心神,她腾身而起,施展了轻功踏着波光粼粼的潭水水面,小心翼翼的在泥淖中将之采摘了下来,再折身回潭边的时候,她立即从重重叠叠的花瓣中剃掉了四瓣儿,然后将剩下的药莲连同茎叶一起放进了水晶盒,封存好了就直接交给了木玄,托他快马加鞭赶回楚国,将这个一定要交给苏景铄的手中。
其他的事情,她没有说,也没有让木玄问,只告诉他水晶盒最多能保存药莲一个月,所以耽搁不得。
木玄不敢耽搁,当即就出了山谷,直奔楚国而去。
而楚云笙则又拿出两瓣儿用莲叶包裹住,再放进水晶盒封住,同时从怀里摸出来已经写好的药方子和一封简短的嘱咐的信交给凉月道:“劳烦你将此快马加鞭送回卫国,交给桃山上竹屋里的那位贵公子,对了,上一次好像你没有见过,并不人的他,如果不确定的话,就直接交给春晓,说是给那位竹屋里的贵公子的,她会安排。”
闻言,凉月也将封好的药莲花瓣儿和信函妥帖的藏在了里衣里,二话不说就跟着木玄离去的身影,出了山谷,一路往卫国而去。
安排好了他们的事情,楚云笙这才捧着剩下的那两个药莲花瓣儿,将已经准备好的几味药材和药莲一起放入了捣药罐里,让小四帮忙拿着铁杵将之捣碎成药泥,而同时她自己则将另外数十味药材放到了炉子上熬煮,怕火候太大或太小会影响药效,她是一直守在火炉边,足足守了一个时辰,直到里面满满的一锅水最后熬成了只有见底儿的一层黑漆漆的药汁。
然后,她又加入了几味凝神安眠的药粉在里面,又将小四已经捣鼓好的加入了药莲花瓣儿的药泥混合在药汁里,最后就变成了满满一碗浓稠的药汁。
远远闻着,就是不似一般的药香而是让人作呕的浓烈的腥味,然而这让人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味道里,还有一缕淡淡的清香在里面,一闻到那一缕清香,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刚刚那让人作呕的难闻气味似乎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楚云笙满意的捧着这一碗凝聚了她心血的药汁,到了小舅舅床边,将半昏迷状态中的他唤醒,哄着道:“来,殊儿喝药了,喝了这个才能好。”
听到楚云笙的呼唤,萧景殊费力的睁开眼睛,但在问道那一股难闻的味道的时候,他干呕了一下,险些将早上才勉强喝下的半碗小米粥给吐了出来,“阿姐,这个……殊儿可不可以不喝……殊儿以前喝的药都是不苦的,这个光闻着都好臭……殊儿不喝……”
说着,他抬手就推开了楚云笙拿着药碗的手,好在楚云笙反应极快,否则这一碗价值连城的救命药就要被他打翻了去。
她一手拿着药碗,一手将小舅舅搀扶了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哄到:“殊儿乖,喝了这个,咱们才能健健康康的,而且还能去找二姐姐,还有辰哥哥呢,你不是一直想要阿姐和二姐姐辰哥哥陪着你一起生活吗,喝了这个就可以了。”
“真的吗?”萧景殊那张俊俏的面容因为体虚而苍白乏力,这时候他那双水汪汪的清澈的眼睛在看到楚云笙手中拿着的那一碗黑乎乎臭熏熏的药汁的时候,忍不住皱眉,满眼都写着抗拒,然而在见到楚云笙肯定的点头之后,他虽然五官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但还是咬着牙,接过了药碗,将里面的药汁一饮而尽。
“呜呜……呜呜……阿姐……好苦……”才将最后一口饮下,萧景殊就已经被苦的落下泪来。
楚云笙从怀里摸出来本来是买给阿呆的桂花糖给他喂下,看着已经被他喝光见底的药碗,她的眉眼里全是温存的笑意:“这下就不苦了,坚持一下,相信阿姐的话,你先好好睡一觉,等这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来,乖……”
说着,楚云笙就扶着他靠着枕头躺了下来。
药莲本身就是用剧毒之物浇灌出来的,所以它本身也就是有剧毒之物,而用它来入药,有很大一定的程度是用它的毒性来克制住其它毒物,以毒攻毒,虽然是险招,但却有奇效,只是对服药之人的身体有折损,会伤了元气。
但只要毒素清除掉了,即使身体有损伤,即使伤了元气,只要假以时日,好好调养,总会调理过来的。
唯一让楚云笙担心的就是服用了药莲之后,药莲的毒效霸道,跟体内的毒素冲突,两者相互抵触抗衡将会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
小舅舅还是个孩子的天性,又那么怕疼,她怕他哭喊,怕他难受,所以刻意在这药汁里加入了凝神安眠的成分。
在楚云笙轻声宽慰下,很快萧景殊就陷入了沉睡。
而她则不敢大意,就一直守在他的床边,时刻注意着他的脉搏和身体的变化,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就这样,她不眠不休的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浑身上下出了几次大汗,脉搏微弱了几次才最终平稳下来的小舅舅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这一次,随着他睁开眼,楚云笙看向他的眸子,只觉得这一瞬间,小舅舅的眸子里不再如往日那般清澈纯粹,而是多了一抹勃勃生气和光芒。
而那样的光芒,带着聪慧和精明,哪里可能是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痴傻儿应有的。
他睁大着眼睛,看着楚云笙,良久,一言不。
而他打量楚云笙的眸子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更多的是疏离和警惕。
而那样的目光太过陌生,也下意识的让楚云笙心生警惕,她心中一紧,目光却不肯错过小舅舅面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看着楚云笙,良久,才眨了眨眼睛,张开有些干裂的唇瓣道:“你……是谁?”
闻言,楚云笙在那一刹那似乎是连呼吸都忘记了,她一颗心似是砰的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在她睁大了眼睛,确定小舅舅是看着她,并向她问出的这句话,而刚刚的这句话也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吐字清晰沉稳,不再如平时那般带着孩子般的稚气和无知,楚云笙长大了嘴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她是谁呢?
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同小舅舅解释这个问题,因为在卫国皇宫,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将她错认成了自己的娘亲,唤自己阿姐,而这些日子为了方便带着小舅舅,她也就默认了,利用这个身份安排好他的饮食起居,劝服他吃药治疗。
却不曾想到,如今,他体内的毒素清除之后,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是谁。
她该要怎么回答呢?
要说自己其实是他从未某年的外甥女重生的,还是要说自己是卫国大将军之女秦云锦,或者避开自己这两世的身份,直接说她是元辰师傅的弟子,是姑姑认命的特使?
这些问题,她之前从未想过。
而这问题之所以让她如此措手不及的原因也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小舅舅能用清醒警惕的眼神看着她,用好奇质疑的口吻询问她,她是谁。
见楚云笙没有说话,萧景殊动了动身子,想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然而他才一动,就感觉到五脏六腑似是被人用火灼烧过一般,疼的生不如死。
见状,楚云笙连忙抬手将他就要重重落回床上的身子稳稳的接住,替他掖好被角,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刚刚有些懵有些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抬眸,看着萧景殊,认真道:“你可是清醒了?”
闻言,萧景殊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上低矮的房梁,点了点头。
楚云笙欣喜不已,但却还是不敢相信,她又试探性的问道:“那你可记得,你是谁?又怎么会成了现在这样?”
“我都记得了。但是,这些年的经历却有些乱,有些记不太清,有些又记得格外的清晰,总之有些乱,需要时间来慢慢捋捋,”似是有些不耐烦楚云笙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萧景殊翻了一个白眼,道:“我问你,我阿姐嫁过去陈国可还好?”
在听到前面半句的时候,楚云笙几乎可以肯定小舅舅这是心智恢复了!她高兴的差点就要跳起来,然而紧接着,却听到小舅舅问出下面一句话的时候,她的一颗心似是又被人从前面给捅了一刀。
小舅舅还记得娘亲和亲去了陈国。
不过,也是了,自从小舅舅摔成了重伤痴傻了之后,娘亲迫于无奈和亲去了陈国,至此他几乎就再没有了娘亲的消息,即使他哭着闹着要阿姐,问起宫人们,为了怕他伤心难过,宫人们也只是说阿姐远嫁去了陈国,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回来看他,即使后来娘亲出事,陈国覆灭……都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提及这些。
所以,他并不知道娘亲和自己的遭遇。
然而,就是因为他的这一句问话,这一句牵挂,却在这一瞬间,让楚云笙的鼻尖泛起了酸楚,她强忍着哽咽,认真道:“陈国亡了,她……也早已经不在了。”
“什么?!你说什么?”
听到楚云笙这样的回答,萧景殊急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下意识的一把攥紧楚云笙的手腕,虚弱乏力的人这时候爆出来的惊人力道让楚云笙吃痛的皱眉,他却浑然不知,继续追问道:“我阿姐她……她早已经不在了?她是如何不在的?你快告诉我!还有,我二姐姐呢?对了,我二姐姐……”
说到这里,萧景殊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面色一僵,眼底里浮现出了滔天的恨意,不等楚云笙开口,他道:“他被李家的人所挟持,现在身在何处?不对,我记得我看见李家的人死了……头好疼……好疼……”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虚弱了起来,见他陷入了混沌的记忆中,楚云笙眼疾手快的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先睡一觉。
刚刚清除了身体内的毒素,他的身子已经是虚弱至极,完全经受不住大脑清醒过来之后,脑子里这般混沌的记忆所造成的心血煎熬,只能让他先睡一觉,等身体的气血慢慢趋于平稳,再来让他一点一点的适应这些日子以来,他浑浑噩噩中所经历的这些记忆,然后再将她所知道的,他想知道的一切告诉她。
想到此,看到被点了睡穴的小舅舅平稳呼吸的睡颜,楚云笙的眼泪就一点一滴的,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娘亲和姑姑的愿望,终于是成真了,这么多年姑姑的坚守和付出终是没有白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