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阿呆兄才离去,卫国的禁卫军就已经赶到了跟前,看到这一地的狼藉,领队的那个将领对护送何月英的曹将军抱了抱拳,然后带着歉意道:“还请曹将军恕罪,我们今日刚巧在城南那边搜查,一接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只是还是未能及时赶来。”
闻言,曹将军摆了摆手,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还带着的血珠子,然后道:“这怪不得你们,也是那些刺客太过狡诈,一早就知道你们有公务在身所以支援不会有那么及时,只是不知道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曹将军就转过了身来大步的往楚云笙身后的马车走去。
见状,楚云笙连忙一闪身,就站到了马车跟前,然后拦住了曹将军的去路并道:“还请大将军见谅,刚刚公主受了些惊吓,现在还惊魂未定,此时不宜再打扰她,奴婢想着先送公主回驿馆,然后再找个大夫来给公主殿下瞧瞧,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听到楚云笙这么说,一旁的素云也连忙点头。
曹将军一路护送着何月英从卫国边境赶过来,这大半个月跟楚云笙和素云也熟悉了不少,所以自然知道她们两个人在何月英身边的地位和分量,此时见她们两个都这般说,他也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了手下先护送着何月英先回驿馆。
另外,他又留下了两个属下在这里配合着卫国的禁卫军收拾这里的残局。
等到车撵再度出发,楚云笙这才跟素云回到了马车上。
“掌事,下一步是有什么打算吗?”见四下里也没有别人,何月英才轻声问道:“我并不曾受到惊吓,而你这么说,是否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闻言,楚云笙摇了摇头,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殿下还是叫我一个代称的好,否则让旁人听了去就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何月英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都叫楚云笙为“掌事”,并不知道面前这女子的真实姓名,只怕问了,她也不会说的吧,她这样神秘的女子。
看到何月英为难的神色,楚云笙噗嗤一声笑道:“你可以随便给我们起一个叫起来顺口的名字啊,比如你的冬梅,冬竹,那就叫我们两个冬雪,冬晴吧。”
见何月英点了点头,楚云笙才继续道:“我其实还没有什么计划,只不过现在公主殿下即便是走在卫国最繁华守卫最森严的大街上也能遇到刺客,想来,这卫王都里,也没有几个地方是安全的,而且,你不是说并不想嫁给卫王,而是想逃离这场被当做棋子的婚约吗?所以,我便想着,要不要借着这一次刺客行刺事件,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因为遇刺一事而受到惊吓,所以不得不将这婚期延后,然后再借故说你身体不适,需要找个地方去静养,然后禀明卫王,我们则利用那个静养的地方先避开刺客,然后再趁机逃走。”
听到楚云笙这么一说,何月英的双眸一亮,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楚云笙,有些意外道:“真的可以这样吗?”
楚云笙也不确定,但是眼下确实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拖延婚期并找到空子带何月英逃走的了。
这是现在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而至于,那个静养的地方,她已经想好了,就是桃山。
那里的地形她已经很熟悉,而且桃山后面那一片紫竹林是最好的易守难攻的地势,她将何月英安排在那里,周围只要派上足够的守卫,也定然可以保证她的安全,而且她对桃山的地形已经很熟悉了,想要在那里展开计划,并不难。
所以,在对着何月英那一双期待的眸子的时候,楚云笙点了点头。
正想着,马车却突然一个停顿,急急的刹车险些让马车内的几个人险些扑倒,好在楚云笙和素云反应都很快,及时的抬手护住了要倒过来的冬梅和何月英。
然而,这时候,她们才走出那条街上没多远,那些禁卫军也就在身后不远处,按理说,刺客也绝对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出现,那么怎的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楚云笙正想抬手掀起帘子向外看过去,就听见曹将军在外面带着歉意道:“还请公主殿下恕罪,刚刚从十字路口突然传蹿出来燕国的马车,惊扰到了我们走在前面的马匹,这才导致后面的马车急急的停住。”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楚云笙已经抬手掀起了一角帘子。
这时候,就看到从十字路口那个方向正停放着三辆马车,从当先的那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身着玄色华服的贵公子,他的腰际系着一枚羊脂玉,质地名贵,绝非普通人家可以佩戴的起。
他才一从马车上走下来,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仆从纷纷低头行礼,走在他身侧的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对着曹将军点了点头,然后神色倨傲道:“不知道是卫国公主殿下的车撵,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虽然说着道歉的话,然而他的态度却并没有半点要表示歉意的意思。
见状,曹将军的眉头一皱,他动了动唇瓣,正要说话,却听见那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又道:“我们家公子也是初来卫王都,为了能赶上公主殿下同卫王的和亲圣殿日夜赶路,这才让马儿吃不消,所以才有了刚刚那惊险的一幕。”
听到这句,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教训的话被曹将军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他也听出来这个中年人这句话所代表着这个年轻的公子的身份,想到此,他上前一步,有礼的对那个年轻的公子抱了抱拳,然后道:“敢为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他的动作进退得当,也不愧是跟在何容身边的人。
看到他这一举动,那个中年男子也才收起了之前面上带着的那几分倨傲,不等那个年轻的公子开口,他先道:“这位是我燕国的太子殿下。”
闻言,不仅是曹将军一怔,就连在马车上的楚云笙和何月英等人都是一愣。
任谁也没有想到,燕国的太子殿下会出现在卫国的街上。
而且,听到这人的介绍,楚云笙此时再看这个面容俊俏的年轻公子,刚刚第一眼她就觉得有几分熟悉,现在再听说了他的身份之后再看,原来是跟唐雪薫有着几分相似的,一母同胞的兄长,唐暮筠。
楚云笙之前也只是听说过这人的名字,但是却并没有做过多的了解,对他的印象也只是知道他是唐雪薫的亲兄长,不过听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缠绵病榻,在玉沉渊几乎要将整燕国唐氏皇族的后代都抹杀掉的时候,而他倒成了一个异数,而且还因为他身子病弱而且无争的性子而被玉沉渊立成了傀儡太子。
却不曾想,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而且,此时楚云笙看他面色红润气色姣好,哪里有半点病娇的样子,更没有之前她以为的那种不争不抢的内敛气场,相反,此时他虽然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但任由身边的那个中年随从这般倨傲的态度,却也能说明他对何月英,对赵国甚至对卫国的态度。
而他此来卫国,到底是存着怎样的心思?
一时间,楚云笙脑子里划过诸多的疑惑和不解。
而这一边,在听到了唐暮筠燕国太子身份之后,那曹将军也不敢再多生事端,他依礼对唐暮筠行了一礼,然后道:“也是我们的马儿没有见识,险些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天子殿下见谅,刚刚我们公主殿下才在前面街道遇到了刺客,此时已然受了惊吓,末将正要带着公主殿下回驿馆找御医来诊治,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敢耽搁,所以,陪罪的事情,末将改日一定登门谢罪。”
这一番话,曹将军说的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这一边谦和的态度,也说明了此时他有急事得离开的理由,让那对面的唐暮筠和他的中年仆从也再找不到理由而刁难他。而如今燕国同赵国的关系天下皆知,作为何容的心腹曹将军,自然知道在这种时候是得罪不了这位燕国的太子殿下的,所以他才选择了谦和的态度,即便是这在外人看来,确实有几分憋屈,但此时既然在马车内的公主殿下都没有发话,他一个小小的将军哪里还敢发作,只能一番话做圆场打算。
所以,在听了他这一番话之后,唐暮筠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到了马车上,并没有再说什么话的意思。
而他的属下也驾驶着马车避让了开来,将前面的街道给让了出来,示意让曹大人一行先走。
至始至终,唐暮筠都没有说一个字。
在楚云笙看来,如果说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仆从的倨傲是写在脸上的话,那么这唐暮筠的心里的倨傲却是比这中年人写在脸上的更甚的。
在马车再度开始前行之后,楚云笙也缓缓的放下了马车帘子,在最后一眼瞥向唐暮筠的马车的时候,那时候的风恰巧吹起了一角他所在的马车的车帘,楚云笙透过那一角看过去,依稀看到他身侧坐着的一抹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子。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而楚云笙也只是看到了她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正抚在唐暮筠的手臂上,并不曾看到她的正面。
然而,只是一个侧影,却已经让楚云笙心没来由的漏掉了一拍,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但也只是一瞬,帘子便落了下来,楚云笙再想细看,她们所在的马车却已经驶了过去,而唐暮筠的马车帘子也再没有掀起来过,所以即便是她此时怀着万分的好奇,却已经再看不到。
“姑娘,姑娘?”
心思敏锐的素云当即就看出了楚云笙的异样,她轻声道:“可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闻言,楚云笙摇了摇头,她也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对,只是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不好。
一旁一直也没有说话的何月英才道:“我从未见过这燕国太子,但是看刚才的神情,却似是对我已经十分不满,这是为何?难不成也是因为唐雪薫那个贱人?”
何月英从来私下里称呼唐雪薫都是“贱人”,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依然是恨着唐雪薫的。
这一点让楚云笙也有一些不解,按理说,唐雪薫同何月英的不合都只是在赵国,而如今赵国同燕国这般交好,而且在赵卫联姻这般重大的事情上,燕赵应该表现的一致才对,怎的看刚刚唐暮筠的表情和反应,是真的对何月英这位公主很不满。
而且,就如何月英所说,他并不曾见过她。
只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燕国太子,一下子就让事情变得复杂了,然而眼下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与其胡乱猜测庸人自扰,楚云笙觉得还是要稳稳的走好每一步。
在回了驿馆之后,趁着御医没来之前,她让素云倒腾出了一味可以让人脉象看起来虚弱的紧的药给何月英服下。
然后,在那御医诊脉之后,又将何月英身子虚弱不宜大婚宜静养的话跟御医说道了一番,这御医自然会带消息给卫王。
在此之后,楚云笙又让曹将军找来了礼部尚书,让其对公主在卫国天子脚下遇刺的事情做一个交代。
这样双管齐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从宫里头穿出来。
等忙完这一切,都已经下午了,而楚云笙一行都还没有吃午饭。
她之前挂念着姑姑的安危,所以一直都没有吃好过饭,昨晚在王程将军那里也是为了补充体力才囫囵吞枣的吃了一通,所以到了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想到王程将军,楚云笙又有一些迟疑了,因为她还没有给王程消息说公主殿下没有死,而这真相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在再三权衡了之后,楚云笙决定先瞒下来,就让他以为公主殿下已死,而他也算尽了自己的心意以后用心辅佐卫王就好了,她相信如果姑姑此时就在她身边,也会赞同她这一做法的。
就在她一边跟素云吃着饭,一边想着王程将军那边的事情的时候,窗户边突然掠过来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