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铄走后,楚云笙也没有耽搁,她将楚云怡交给了春晓之后,就准备先去一趟桃山找素云和何月英。
春晓现在的状态不好,所以楚云笙自然是不敢带着她一起回卫王都,她将楚云怡交给春晓,也让春晓有责任在身,这样她就不会再胡思乱想甚至有轻生的念头。
自从听到何容说的她一定回去找他的那句话之后,楚云笙的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安,但又想不到会是哪里出问题。
姑姑和元辰师傅那边消息已经让阿呆兄带到,她也相信蓝衣和二元的办事能力,他们一定会带着姑姑他们平安离开。
而桃山这边只有素云在,楚云笙担心素云和何月英在收到了她让阿呆兄传递的消息后还没有来得及逃脱,而且何容既然来了卫国,就一定不会放过何月英那边。
一路上,楚云笙因为不安所以走的极快,已经用上了她全部的轻功,但在走到距离桃山约莫还有一里路的桃山村的时候,楚云笙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她才放慢了步子准备到村东头的凉茶铺子里喝口茶再赶路,就听到那小二在对一旁喝茶的人感叹道:“这人啊,谁能说的准呢,赵国的公主前脚刚到,这下陛下就去了,这下可好,让这赵国公主也就撂在一边了。”
一旁饮茶客商道:“这还算好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赵国公主早先嫁进了卫王宫里,这不是要守寡,成了陛下的遗孀,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而现在虽然和亲未成,但到底是赵国公主,要许配给赵国的某家权贵的公子,亦或者回了赵国再寻一门亲事都很容易,若是此时已经嫁进了宫的话,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算了。”
那人的语气里还颇有几分庆幸。
听的一旁的人连忙带着担心的提醒道:“这话啊,你也就是在这里说说,要是去了别处,可千万别乱说,这可不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以擅自议论的。”
闻言,那人嘴角一咧,毫不在意的笑道:“怕什么,现在朝廷一团乱,哪里还能有人注意的到我们这些小角色。”
“这倒是不假,公主殿下还未出殡,陛下又遇刺身亡,而护国大将军王将军却又在这个时候病故,眼下的朝廷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乱……”
楚云笙一边抓紧时间喝茶,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议论。
在没有听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消息之后,她正准备付了茶钱离开,却听到之前那个小二突然道:“那你们说这赵国的月英公主这一次是回了赵国呢,还是赶去卫王都奔丧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话音才落就引得周围那些饮茶的客商们一阵哄堂大笑。
而楚云笙本来正转身准备离去继续赶往桃山的步子却在这时候顿住了,她转过身来,看向那店小二道:“敢问这位小哥,你刚刚说的是赵国的月英公主已经离开了桃山?”
那店小二正装好了一壶茶准备给客人送过去,被楚云笙这么一问,他一怔,旋即咧开嘴笑道:“可不是嘛,我今天一早就看到有赵国标记的车撵从这路上走过,当时那阵仗啊,也不小,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那坐在车撵上的月英公主,但试想一下,从桃山上下来的,有这等待遇的,除了那位公主还会有谁呢!更何况啊,之前那月英公主来了之后,这山下到处都站着的守卫在今天中午也撤了。”
闻言,楚云笙愣愣的朝那店小二点头致谢,之前没有底的心,这下子越发有些堵。
如果是因为她送到的消息而让何月英和素云离开的话,那么她们两个人也应该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如果是这般大张旗鼓的离开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何容或者宫里头的人带走!
原来,何容说的她会回去找他,就是因为何月英和素云吗?
想到此,楚云笙的心也跟着一紧。
她跟何月英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从最开始在赵王宫里以丽妃的身份同何月英相识,觉得她心思深沉,到最后因为天杀接了她的声音要将她平安护送到赵国,这一路相处下来,楚云笙觉得何月英其实本性并不坏,而且可以说,她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她不能因为她是何容的亲妹妹所以对她抱有成见,其实,她也只是何容手中的一枚棋子,到如今,已经悲哀的成为了一枚弃子。
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天杀的信誉,还是因为楚云笙这段日子以来同何月英培养起来的感情,她都不能对何月英的生死不管不顾。
更何况,还有一个素云。
所以,楚云笙又在村上走了两家店,问清楚了赵国公主早上确实是离开了桃山,她这才在村东头买了一匹马,快马加鞭的往卫王都而去。
这一路上,她都不敢有丝毫的耽搁。
一方面她在担心何月英和素云,另一方面,她也在担心阿呆兄。
等不到她的阿呆兄如果再回燕国驿馆的话,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在远远看得到卫王都城门的时候,楚云笙才从马上跃了下来。
这时候正值中午,平时深秋的天都是雾蒙蒙冷清清的,今日的天气却挺好,正午时分的日头挂在天上还有些毒辣。
楚云笙的额际都有汗水沁了出来。
无论宫里头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却并没有多少影响,城门口依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路上,楚云笙都听到有人在讨论昨夜卫王宫里的刺客一事。
对于昨晚肖大人一行的谋逆,楚云笙虽然已经猜到了会被隐瞒下来,并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那刺客身上,但是,在城门口看到那张贴着的有关刺客的皇榜的时候,依然让她感到意外。
她的意外倒不是因为那上面冠冕堂皇的对刺客行刺卫王的描述,而是因为那上面还画着一枚玉佩。
皇榜上说,那是刺客身上佩戴的,但凡有人能找到有关这刺客的蛛丝马迹的重重有赏。
而那刺客也已经被抓住,并且会在明日午时执行死刑。
在混进进城的人群里扫到那皇榜的时候,楚云笙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了当场。
因为,那玉佩对于她来说太过熟悉。
此时她的身上就有两枚同那玉佩有着相同纹路的玉佩,一枚是娘亲留给她的,另外一枚是昨夜从小舅舅身上落下来的。
而这玉佩本来有三枚,是用一块极品的血玉打造而成的,剩下的那一枚一直都在姑姑身上。
此时从卫王宫里贴出来这样一张皇榜,那皇榜背后的心思也就不言而喻了,而这幕后的指使除了何容,楚云笙不做他人想。
这世上能知道这枚玉佩的人并不多,而何容用这种方式将玉佩贴出来,无疑是在告诉楚云笙,萧宜君,她的姑姑在他的手上!
否则的话,姑姑的贴身玉佩怎么会被他们拿去!
在看清楚那玉佩上的花纹确认了那正是姑姑的时候,楚云笙的一颗心都险些跳出了胸口。
然而,理智还是在下一瞬提醒了她,要镇定,镇定。
此时她就站在城门口,虽然城门口没有人在盘查,并不像之前她想的那般会严格盘查过往的人,但城门口的守卫却比平时还多了几倍,这些人都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各个都盯着这些进出城门的人,在观察着他们看到皇榜时候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露出一点儿破绽。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起来,然后便再不看那皇榜一眼,就随着进城的人群朝城门口走了进去。
虽然已经看到了皇榜,但到底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所以楚云笙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要回之前蓝衣他们藏身的地点。
然而,等到她一路赶回之前他们藏身的地点的时候,不等她走进那条巷子,远远就看到有一队卫国的禁卫军守在那里。
整个巷子口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
在看到那些禁卫军的那一刻,楚云笙的一颗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如果说之前只是看到贴着姑姑玉佩的皇榜她还能抱着一丝侥幸,那么此时看到她们之前的藏身点也都被这些禁卫军守着,那她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变成了绝望。
姑姑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所以,何容才会在昨夜就对她那般笃定的说:你一定还会再回来找我的。
原来那句话是等在这里!
而她却以为在阿呆兄带到了消息之后,蓝衣会带着姑姑和元辰师傅离开,所以并不担心这边,只是担心在桃山的何月英和素云,此时却没有想到,出事的却是姑姑他们。
看着那巷子口的守卫,楚云笙只恨的牙痒痒,然而理智却告诉她,现在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她在强迫自己冷静的站了一会儿之后,楚云笙才终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她又转身去了之前二元带她去的另外一处天杀的联络地点。
而这一次,同样也让她失望,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并无半点线索。
最后,楚云笙坐在空荡荡的门槛上的时候,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她怕姑姑出事,怕元辰师傅出事,怕蓝衣出事,也怕素云和何月英出事。
而如今,她却是一个人都联系不上。
这叫她如何不担心,如何不害怕。
而现在,她唯一能想的到的,就是先找到阿呆兄。
如果阿呆兄再出什么事的话,她就更是不能原谅自己。
想到此,楚云笙再不敢耽搁,她咬了咬牙,直接就从门槛上蹿了起来,然后迅速的朝着燕国的驿馆奔去。
而她此时还能想起来的另外一个可以用的上的人,也只有燕国太子,唐暮筠。
何容只怕巴不得杀了楚云怡,只有唐暮筠才会如此看重楚云怡,而此时楚云笙手上也只有楚云怡可以利用。
然而,不等楚云笙到达燕国驿馆,就已经在大街上碰到了燕国太子的车撵。
车撵走的极快,但行进的方向却并不是燕国驿馆,楚云笙一时间好奇,再加上她如果想要借助唐暮筠的力量,就不得不跟他打个照面,所以她也就混在人群里,跟着唐暮筠的车撵而去。
最后这车撵穿街走巷,最后竟然停在了王程将军的府邸门前。
此时的将军府一片素缟。
唐暮筠下了马车之后,门口就已经有人出来迎接,唐暮筠跟那人快步走了进去。
将军府楚云笙已经来了两趟,所以已经算是很熟悉了,所以她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之后,就绕到了偏门后,直接翻过了院墙潜了进去。
她又似上一次那般,熟门熟路的到了王程将军的前厅后面的屋脊上。
而这一次却并没有之前两次那么轻松,将军府上下虽然在办丧事,但是守卫却明显比之前两次更多,而且这些人的身手也比之前的将军府里的人更上了一个层次。
楚云笙也费了好一番劲才成功的跃上了屋脊。
而她才在那屋脊上站住了脚,就听到了四下里响起的带着呼啸的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惊的楚云笙立即伏低了身子,将自己藏在了廊檐角下,一直静静的等了一刻钟,等到那利刃破空的声音停了,四下里再没有了动静了,她这才轻轻的挪动了身子,朝着前厅上方而去。
“一切都安排好了?”
唐暮筠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来。
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一抹嘲讽的味道,只是不知道他那一抹嘲讽到底是对着自己此时对话的对象还是别的事情。
楚云笙听到那声音的那一刹那就顿住了步子,然后将自己的六识全部都释放了出来,周围到处都是高手的气息,她不敢再发出一点儿动静,所以更加不敢像之前两次那样先掀开一片瓦砾看看下面的情形,所以只得用心倾听下面的动静。
“这是自然,太子殿下请放心。”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楚云笙就是一怔。
因为这声音她并不觉得陌生。
第一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也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