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3年初,十余万太平军从武昌沿江东来,水6并进,连克名城,于是东南震动,各处地方官苦于正规军的防御兵力不足,纷纷组建团练以图自保,上海也不例外,在吴健彰的主持下,成立了以粤籍人为主的民间卫队,并且由于条件优厚,许多广东人远道而来参加这一雇佣军团体。八一小说网w≤w﹤w≦.≦8≤1zw.com
此举引起了上海本地士绅的恐慌,太平天国运动虽起自于广西,但骨干力量都是广东人,因此清廷蔑称为粤匪,如今这些团练都来自广东,万一和粤匪产生地域向心力,这可怎么办,然而吴健彰却不为所动,认为粤籍人吃苦耐劳,打仗只能倚仗他们。
上海士绅情急之下杯葛这个决定,拒绝缴纳为组训团练而摊派给他们的钱粮,太平军占领南京后,似乎对苏南没有进一步的战略攻势,既然局面不再紧张,又断了经济来源,吴健彰也就顺水推舟,解散团练。
这些退伍雇佣军失去了工作,正在怨恨彷徨之际,于是就被刘丽川迅吸纳进洪门,因为他已经在准备动暴动了。
暴动的建议是由上海小刀会提出来的,当时福建小刀会已经在厦门杀官造反,树大明旗号,上海闽籍人准备积极响应,邀请洪门共同起事。
就力量而言,小刀会比较强大,但威望则刘丽川稍高,而且吴健彰的亲兵卫队都以香山人为主,已被刘氏打通关节,因此暴动以小刀会为主力,以大明为号召,脑却是洪门的刘丽川。
从攻占上海县城开始,暴动坚持了一年多,期间闽粤两帮从没团结过,刘丽川俘虏了吴健彰,想因同乡之谊放了他,小刀会不同意;刘丽川投书联系南京,想把旗号改成太平天国,放弃反清复明宗旨,小刀会也不同意,等到局面最紧张的时候,刘丽川想服从外国领事的调解,弃械投降,小刀会依然不同意。
闽粤两帮纵然有诸多分歧,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达成了统一,那就是1855年的旧历大年初一突围的时候,一把火烧尽了上海县城,使这座六百年名城毁于一旦,从此上海华界只能依附于租界的卵翼下展,再也不能独自存活。
清军攻克上海县城后,对闽粤人士开始了严厉的惩罚,除了残酷的杀戮和通缉外,每间闽粤会馆被摧毁,其先人坟墓被铲平,并对留在上海的闽粤商人课以重税,也就是说,清廷要把所有闽粤人都逐出沪上。
从此,作为一股势力,闽粤人再也没有重新进入上海,他们留下的空缺,将由逃避太平军兵灾而来的苏州人和宁波人填补。
小刀会暴动对上海最大的影响,除了毁灭县城外,就是打破了之前华洋隔绝的局面。
租界本来只有华人五百,都是些仆人杂役,小刀会暴动甫起,租界一夜之间就涌进两万本地人,其后太平军兵锋横扫苏南、浙北,当地绅商纷纷逃入原本他们不屑进又不敢进的夷场,租界人口暴涨至五十万,地价有上涨百倍之多者,随后租界内的官方行政系统公共租界的工部局、法租界的公董局相继成立,警务处及下属巡捕房也随之建立。
太平军失败后,上海进入了一个平稳展期,各种社会势力重新生、组合、均衡,正如后世毛太祖所说,秘密社团是政治和经济斗争的互助团体,其主要成员是失了土地的农民和失了工作机会的手工业工人,于是洪门和小刀会被消灭后,一股新的帮会力量正在无业游民间悄悄地生长。
说到上海新的帮派势力生长,其最大的推波助澜当属赫赫有名的洋泾浜。
洋泾浜原本是上海黄浦江一条支流的河名,它东引黄浦江水经八仙桥西流,北通寺浜、宋家浜,西通北长浜,西南通周泾,它虽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河浜,却有着四通八达的便利。
自小刀会起义失败之后,上海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人口生了极大的膨胀,这两处租界对生活物资的需求也日益增加,于是川沙、南汇、奉贤等郊县的农民摇着小船,满载着农产品从浦江而来,泊在洋泾浜的郑家木桥畔,与两岸的居民交易。
洋泾浜是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界河,因此形成了三不管的局面,最开始时有一些上海话称之为小瘪三的混混在此乞讨、敲诈甚至抢劫,来做生意的农民大声呼救,若是法租界的巡捕赶来,这些小地痞就踏上郑家木桥逃到公共租界,反之,则从公共租界逃到法租界。
渐渐地,流浪儿、浪荡子、青皮流氓会聚于此,租界警方也曾合力遣散,甚至用拖船将他们流放到浦东,但没多久就恢复原样,而且愈混乱污秽,简直是盗贼渊薮,因此郑家木桥小瘪三成为了上海人家喻户晓的俗语,用来指称那些无耻无畏又屡教不改的小混混。
此时郑家木桥上的小瘪三还不能称之为青帮,这些人不过是占据了洪门和小刀会被官府打压的空隙,三五成群的汇聚在一起成立新的帮派,而青帮原本的势力范围是以淮安府清江浦为中心,沿运河两岸向北延伸,成员以苏北、安徽、山东人为主,两者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随着海运事业的蓬勃展,内6的漕运已经没有了盈利的空间,于是这些靠漕运为生的青帮分子便将目光放在了越来越繁华的上海。
当时的上海生机盎然又鱼龙混杂,许多富商求人身保障,都以加入青帮为荣,连反清的革命党为了更有利于安全地工作,也纷纷入会拜师,陈其美、蒋志清就是在辛亥革命前夕一起加入的青帮,他们的师父即是大字辈的张仁奎。
不过,作为一个像洪门这样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大帮派,官方的打压自然是不可能让其销声匿迹的,粤联社就是在夹缝中由上海洪门演变而来的。
粤联社虽然在低调中躲过了朝廷的打压,但渐渐的失去了在上海滩立足的根本,于是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将堂口搬迁到了与上海县相邻的奉贤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