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来信,萧念说她寻到了可缓解苏虞病痛的良医,让他们速回都城医治。
白刃终于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这是苏虞时隔很久才看到的笑容。
最近白刃的话都很少,一日下来也没做什么正事。
一次,白刃去厨房做饭,两个时辰过去了,苏虞见灶台的火都还未燃起,而白刃却站在灶台边,拿着锅铲在锅里不停的搅合。
苏虞说她来,白刃又不让,没办法,苏虞只好拜托林星辰每日给他们送一些现成的饭菜。
苏虞想想,带白刃出去逛逛也挺好的,可是他们都忘了一件事,以苏虞现在的身子,根本经不起路途上的颠簸,即便天气快要回春了,但苏虞身上的温度却从未回暖过,他们也去看了大夫,大多都是以叹气结尾。
苏虞的病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单纯的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任再好的医师再好的灵药也无法再延续更长的时间,这一点,其实苏虞心里很清楚。
只是,她这样离开,阿刃该怎么办,他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不放心。
白刃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找到了一柄长剑和一把匕首,这是从前苏虞送他的,外观看上去很是秀气,像是女子的武器,不过白刃舞起来却是潇洒的很。
那时的白刃好像也知道自己练剑的时候很帅,因为每次苏虞在一旁名为监督的时候,总是会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舞完一整套,才装模作样的翻一页书。
这剑和匕首,在白刃上了战场之后,他就很少用过了,因为他舍不得,所以直至今日,它们还依旧宛若新器。
只是如今,白刃提起这把剑的时候,已经有些费力了,怕是很难再舞起来了。
谁也不知道,一切为何会变得这么糟糕,明明谁也没有错,却又仿佛都错了,都说老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做错事的人,白刃想,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在白刃还在伤春悲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怕苏虞有事,白刃立刻握紧手里的剑,将匕首插在腰间,冲了出去。
在院子里,地上躺着一个少年,满地是血,已经没了动静,那少年是...是那日西市说要找阿虞报仇的少年。
而那少年身边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手执长剑,剑上还滴着血,男子接过一旁老男人给他递过的手帕,擦了擦脸上被溅射的血渍。
苏虞已经昏迷,正被那男子身旁的老男人扶着,而苏虞的右手手臂上泛着鲜红。
就在刚才,白刃在屋内收拾,那少年带着王赫煊来到白刃和苏虞住的地方,这附近里里外外都被少年探查了个明明白白,所有的暗卫都被王赫煊秘密除掉。
直到他们来到院子里,苏虞正在收拾院子外晾晒的衣服,少年见到苏虞,犹如一条疯狗一般,拔出手里的匕首,刺向苏虞,好在苏虞及时反应,不过应激反应用右手挡了一下,匕首一下划过手臂。
王赫煊见状立刻拔出手里的剑,在前面准备再次使出致命一击的时候,王赫煊一剑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苏虞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的时候,后脖子就被重击了一下,直接昏倒在王赫煊怀里。
白刃拔出手里的剑,指向王赫煊,
“你敢伤她。”
王赫煊拿剑指了一下地上躺着的人,
“喏,伤她的人在这躺着呢。”
他将剑递给身旁的老男人,又用手帕擦了擦手,朝着白刃走去,
“你别紧张,我不会杀你的,不然我的虞儿会伤心的。”
王赫煊轻笑一下,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呦,剑都拿不稳啦。”
白刃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能失控,这样不仅会让王赫煊看笑话,还有可能伤了阿虞。
白刃深吸一口气,
“你想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几年前她从朕这里离开的时候,虽说重伤难愈,却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病入膏肓。”
王赫煊越说越激动,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保护吗!”
王赫煊一脚踢掉白刃手里的剑,抓着他的衣领,
“你的保护就是让她拖着病体为你到处奔波?你的保护就是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救你?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寒冬大雪里寻了你一夜!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但凡出现了一点差池...”
王赫煊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重重的将白刃甩到墙上,
“你根本配不上她的喜欢。”
白刃顺着墙边坐下,低着头一直念着,
“对不起,对不起...”
“早知你这般懦弱无能,朕定不会将她让给你。”
王赫煊并没有伤他,只是抱起苏虞就离开了。
白刃看着苏虞消失的身影,嘴里还在说着,
“对啊,为何要喜欢我,为何要对我好,为何要救我这么一个人啊。”
白刃的嘴角开始渗血,他摸了摸嘴角,看见手指上染上的鲜血,他笑了一下,
“怎么流血了呢,我得擦干净才好,不然,阿虞看到又要伤心了。”
浑身开始了一阵蚀骨钻心的疼,从胸口一寸一寸的侵蚀每一寸皮肤、每一处骨头,白刃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再坐起来了。
那日满天飞雪,真的很冷,一个撑着红伞的姑娘朝他走来,她举止端庄,样貌清冷,说话的语气却是他从未听过的温柔,一眼惊鸿,他想,若有来世我真的很想认识她。
那日阳光正好,濒死之际,他又见到了她,她像是带着满目的光环出现在他的身前想要保护他,她真傻,那可是食铁兽,都不怕的吗?她说她叫苏虞,以后会好好保护他的。他想,我是男子,自然是要我来保护你的。
那日满院梨花,她坐在树下弹琴,他坐在一旁,他不懂音律,只觉得她的琴音听着让人很舒服,只是后来才发现,阿虞真的很厉害,他想,这样的女子,日后嫁的夫君也一定是个举世之才吧。
那日临别之际,他看见了远处的马车,马车在那停了许久未走,他的马也渐渐放缓了脚步,他想,我想要成为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人,请你等等我。
那日红衣胜火,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城门之下,远远看来,他们真的很般配啊,郎才女貌,他想,是我不自量力了,祝你...抱歉,我做不到。
那日遍体鳞伤,他被王赫煊按在地上打,她哭了,可是,因为控制不住情绪,他吼了她,满心愧疚,却又满心不甘,他想,哪怕只是一声“喂“,我都可以不顾一切的回头,可是我连一个喂的理由都没有,我该怎么回头啊。
那日忘却往事,她又出现在他面前,其实他真的被她吃的死死的,即便是不记得她了,可他依旧是一眼就被她给吸引住了,他想,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