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
嬴子楚差人送来口谕,说傍晚会在宫殿设宴,为长公子和赵姬接风洗尘。
走进宏伟的大门,由圆巷形的门洞,进入主大殿前的广场。
大门两旁设有军营,驻屯了两千精锐,由王翦指挥,十二骑前后护着嬴政的马车往内宫驰去。
秦王宫是“前朝后寝”的布局,外朝是秦王办理政务、举行朝会的地方,内廷则是秦王和妃嫔的寝宫。
前廷的三座主殿巍峨壮丽,设于前后宫门相对的中轴线,两边为相国堂和各类官署;后廷以秦王与王后的后三宫为主,左右两方为东六宫和西六宫,乃太后、太妃、妃嫔和众王子的宫室。
嬴政沿途观览,只见殿堂、楼阁、园林里的亭、台、廊廓等等,无不法度严紧,气象肃穆。
内廷建筑形式比外廷更多样化,布局紧凑,各组建筑自成庭院,四周有院墙围绕,不同区间又有高大宫墙相隔,若没有人引路,迷途是毫不稀奇的事。
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嬴政的眼神里不由露出一丝期待。
嬴子楚设宴的地方是后殿,也是后宫内最宏伟的木构建筑,是座三层楼式的高台建筑,高台上是两层楼阁式的殿堂,殿堂两旁及其下部土台的东西两侧,分布着十间大小不等的宫室,各室间以回廊、坡道相连。墙上有彩缯壁画,回廊的踏步铺上龙凤纹或几何纹心砖,殿堂和长阶则铺方砖,气派宏伟,富丽堂皇。
马车停在大殿堂阶下的广场,吕不韦早就派遣侍卫在那里恭候众大臣。
此时的嬴政,已经换上白色的长袍——正是原著中的那副打扮。
才跨入殿门,一声长笑扑耳而至,只见一个身穿华服,虎步龙游般朝他迎来,头戴丝织高冠,上插鸟羽簪缨,行来时鸟羽前后摇动,更增其威势。
此人年约四十,生得方脸大耳,貌相威奇,只嫌一对眼细长了点,但眸子精光闪闪,予人深沉厉害的感觉。
相国吕不韦!
“长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吕不韦道。
“原来是吕相国,多谢相国费心,才让本公子能够安然回家,不至于被奸人所害。”嬴政笑道。
吕不韦似乎很受用这种吹捧,笑呵呵的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说道:“长公子言重了,这都是为臣者应该做的。”
有如洪钟的声音,在殿堂的空间震荡回响着。
除在上首设了三席外,大殿左右各有两席,每席旁立着两名宫娥,舒了一口气,不用应付那么多人,自然轻松了点。
在吕不韦的带领下,嬴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大臣们的目光全部聚集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这位素未蒙面的长公子。
嬴政丝毫不避讳,很自然的迎向大臣们的目光。
身居高位者自成威严,尤其这种场合,他决不能在气势上输掉。
“当!”磐声响起。
十八名虎背熊腰,身型彪悍的卫士手持长戈,步履整齐地由后堂进入殿内,排列两旁。
接着殿后传来密集步下楼梯的声音。
先是四名内侍肃容步出,后面是八位俏丽的年轻宫娥。他们分成两组,每组二男四女,肃立一侧。
环佩声响。
一位体态绰约、罗衣长褂的,穿着华衣、年约十岁的小孩盈盈走了进来。
“成蟜公子到!”门外传来守门太监的声音。
“见过公子。”
阳泉君率先起身,在他的带领下,几个大臣也起身示意。
“各位臣公不必多礼,落座吧。”成蟜略微点头,他的目光在大厅里扫过,最后落在嬴政身上。
两人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兄弟”。
成蟜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无论是个人修养、文化教育,或是生存环境,都比嬴政好太多。
刚刚见面,群臣就联手给了嬴政一个下马威,自己身为长公子,大臣们居然不行礼。
面对成蟜那略带挑衅的目光。突兀间,嬴政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一样,贯穿而来。
就在那一瞬间,成蟜顿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气势束缚住,动弹不得。他的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成蟜兄弟。你没事吧?”嬴政平静的道。
成蟜冷哼一声,坐到了阳泉君旁边,正对着嬴政。
大殿上的气氛进入一种僵持的状态,直到一个声音打破宁静。
四名内侍一齐唱道:“王上驾到!”
众人再度起身,“拜见王上!”
斯文平淡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道:“众卿平身!”
众人齐呼道:“多谢王上!”
嬴子楚是曾在赵国作质子的秦王,年约四十,身材高瘦,皮肤白皙如女子,脸容苍白,却有股罕见的文秀神采,手指纤长,予人一种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气质,只可惜双目神光不足,否则更是气概不凡。
这也难怪,他疾病在身,如今也是强撑着,来举行这场宴会。但嬴政能够安全回归,倒是让他的精神头好了不少。
稍待片刻,嬴子楚相继在两兄弟身上扫过,“政儿,蟜儿,你们都是本王的孩子,是血亲弟兄,今后要相互扶持。”
“诺。”嬴政点点头。
“儿臣谨记。”成蟜跟着点点头。
虽然这么说,但嬴政明白,未来他和成蟜之间,只能活一个,根本不存在和睦相处的可能!
嬴子楚表面上认华阳太后为母亲,但内心又何尝不知道,朝堂上的局势?若不趁此机会做点什么,恐怕就没有时间了。
“吕相国。”
“臣在。”
“从现在起,由你找人专责教导政儿剑术、兵法,我大秦将来的王,必定要文武双全!”
可以说,没有吕不韦,就没有现在的嬴子楚,吕不韦也是他唯一可以用来制衡楚国势力的人物。这点,他非常清楚。
“臣,领旨!”吕不韦躬身行礼,距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阳泉君跪伏地上,颤声道:“王上尚请三思,我大秦立国数百年,以武闻名,能当王子、兵法剑术者,均乃国内最佳兵剑大家,还是寻得一位良师之后,大王再作定夺吧!”
王上刚才的话相当明显,已经有意思将嬴政立为秦国储君。
他这番话亦算合乎情理,可见此人仍有点小聪明,可是嬴子楚那听得入耳,不悦道:“寡人怎会看错人?若非相国全力协助,我们父子根本没有相见之日,这事就是如此安排,你不必多言!”
“政儿,从现在起,你要用心读书。”
“儿臣不会让父王失望的。”嬴政坚定的道。
成蟜虽然也是嬴子楚的血脉,可他的母亲是楚国人,如果立为储君,楚国势力将更加难以控制。
“启禀王上,臣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吕不韦忽然道。
“吕相有何计策?”
“兵法方面,蒙骜老将军乃几代元老,战功卓著,大家都是公认的,可以教授长公子;至于剑术方面,可邀请我国最有资格的剑术大家,择日御前比试,即立见分明,获胜者可以担任秦国的首席剑术导师。”
嬴子楚大喜道:“就这么办,好了!让我们喝酒作乐。”
一拍双掌,一队歌舞姬立时飘进殿来,载歌载舞,可是却冲不破那紧张的气氛。
双方都盘马弯弓,准备让对方栽个大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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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
有了秦王的特旨,嬴政没有像以前那样拘束,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白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老将蒙骜学习兵法;夜里待在系统空间入定修炼。毕竟,嬴政现在没有被正式被立为储君,这些都是必须掌握的知识。
长公子府邸。
两人看着面前的沙盘。
“长公子,以赵国为例,你认为该当如何用兵?”蒙骜问道。
“以现在的形势论而言,攻陷赵国王城二十万人即可,但要灭赵,就算举大秦全国之力,仍未可办到。”嬴政说接着道。
“长平一役后,赵国确是遭到致命之伤,不但影响军心士气,亦深入打击了王公大臣对国家的信心。不过正是由于这种心态,亦形成上下拼死抗敌之心,数年前,燕国的大败就是明证!赵国以骑兵为主,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赵国在这方面的补给难继,兼之士气大损,才有此把握。但这一战必须以快打快,还要趁李牧和廉颇分别被匈奴和燕人缠着,无暇分身之际,故城破则退,不宜久留。”
“但要灭赵,就必须除掉廉颇、李牧——此二人不除,赵国就不会灭!”嬴政最后补上一句。
“说得好,原来长公子在兵法上有如此造诣,实乃我大秦之福。”蒙骜有些许的惊叹,很难想象,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有如此见解。
“早年在赵国之时,政就阅读兵书。而今又有蒙将军这位国之栋梁亲授兵法,本公子自当虚心求教。”
“公子言重了,老臣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蒙骜微微一笑,心中不由得对这位长公子刮目相看。
嬴政也知晓,蒙家对帝国意味着什么,一个国家的发展,人才是重中之重,要拥有“容才之量”的胸怀。
登上王位之后,时刻保持帝王威严,这点无可厚非;但是现在,他要有礼贤下士之心。
蒙骜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长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老臣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嬴政略微点头,招呼仆人,“来人,送老将军回府!”
“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嬴政陷入沉思: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虚假,唯有实力是真,他当务之急是修成道境,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实现理想和抱负。
......
阴阳家总坛。
在那间普通寰宇的大殿内,东皇太一和东君在此议事。
“掌门,谈判并不顺利。”
“这点我已经预料到了,要做成大事的人,一切都不会顺利。倘若一谈就成的话,我反而会对帝星失望。”东皇太一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帝星现在看似安全,但已经被各方势力所针对,一旦秦王归天,他的劫数就会来临。到时我们可以做一些事情,来充分获取他的信任。”
“言之有理。”焱妃点点头。
阴阳家精通阴阳五行,对占星之术深信不疑,从星象上看:而今能和帝星分庭抗礼的就是成蟜的“本命星”,在其陨落之前,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个简单抉择,也可能影响最终的结果。
成蟜有着楚系势力的支持,自小养尊处优,根本不需要外来势力的支持;嬴政则不同,从小承受人间苦难,想要困龙升天的话,就必须有外来的势力的支持。
东皇太一全然认为,这是嬴政对他们抱有警惕之心,而非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