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城。
云南城位于大理城、统矢城之间,它并非统矢城那样的府城,而是大理治下的小城,位置大概在后世的祥云县。
汉武帝时,在此设益州郡,因梦见彩云南现,因此该地取名为云南县。
南诏国时,云南节度于云南城。后又废云南节度,分为云南、品甸两城。
去年,蒙古改品甸城为千户所。
品甸千户所属于大理万户所,距离云南城不到三十里,拱卫大理城西面道路,驻兵一千余人。
但阿术东征交趾,从品甸千户所抽调了五百余兵马。因此,千户所里余下五百人,其中有蒙军一个百人队。
至于云南城,则并无太多守军。尤其是在舍利僧举事,段实抽调了各地守军平叛之际。
……
三月二十日,李瑕偷袭云南城,攻下城池。
这并非难事,小小的土城守军稀少,城墙残破。
但李瑕非常失望。
他并未在此得到太多补给。城内的粮草比他预想中少得太多,根本不足千余人十天之用……
自四年前起,蒙军攻灭大理以来,一味掠夺、连年征战。兀良合台父子不停征兵抢粮,打乌蛮诸部、打自杞国、打大宋、打交趾……这一切负担都是压在大理百姓身上。八壹中文網
田地荒芜,局势动荡。
不说存粮,小城里的男丁、女眷也所剩无多。
因此舍利僧一举旗,无数百姓响应。但义军队伍中青壮还不如老弱多,也因此一触即溃。
站在云南城内看去,满目疮痍……
高长寿还在昏迷当中,李瑕似乎是故意让他迷昏很久的,如此一来,能与李瑕讨论的就只有高明月了。
当然,李瑕并非是为了多一些与高明月亲近的机会,而是为了更好的指挥高氏旧部。
高长寿颇有主见,且有大理岳侯的骄傲。这不是坏事,在李瑕的计划里,以后高长寿在乌蒙一地发展,很需要这种主见。
但现在暂时还不需要,由高明月帮忙来指挥高氏旧部,李瑕的命令才贯彻地更顺畅。
回想起去年北上开封之事,便可看出,李瑕作为指挥,比聂仲由要强势得多。
阿莎姽似乎很懂李瑕的心意,都不用他多说,直接就给高长寿用了重药。
这日,清点了从城中搜集来的粮草,李瑕道:“我们需要攻下品甸千户所才行。”
高明月不反对他,但还是提醒道:“或是再打品甸,段实的兵马就包围过来了。”
“嗯,但必须有粮草,箭矢也要补充。”
高明月点点头,问道:“我们如何打?”
“我们攻下云南城,应该还没惊动蒙军。你挑几个机灵的当年人,到品甸去报信,称云南城遭到了舍利僧的溃兵劫掠。人数大概是百余人。如此,吸引两百蒙军出来,我们分而化之……”
~~
统矢城。
段实拿着一个铜镜看了看,左眼已经被包扎好,看东西还有些怪怪的,脸也不像以往那般英俊了。
右眼中不免泛起恨意。
但他还是平复了心情,不再像刚刚受伤时那般激动。
“报,将军,杨渊派人来报,那支宋军带着高长寿从南面突围,之后向西逃了……”
“废物。”段实骂了一声,凝视着地图,在云南城点了点。
他确实这支宋军已在云南城,接下来必定是要北上金沙江。
云南城以西就是大理城;南面是赵赕千户所;北面是太和城……至于东面,杨渊已经带兵包围过云了。
沉思之后,段实吩咐道:“派最快的马传信,务必让大理城、赵赕、太和城的守军拖住这只宋军,给我歼灭他们!”
“是……”
这边才吩咐好,那边又有信马来报,道:“将军,也先将军派了一位百夫长来了。”
一听来的是蒙古人,段实不敢大意,连忙亲自去迎。
那百夫长名叫“阿古达木”,领着一个百人队策马进了城,下了马便对段实有事说事。
“千户长已攻收复善阐城,平定了叛乱。”
“可喜可贺。”段实笑道。
阿古达木仿佛没看到段实瞎了一只眼,又道:“但有一支近千人的宋军到了大理境内,你拿下没有?”
段实皱了皱眉,也不回答。
阿古达木是个蒙古爽直汉子,论官职虽比段实要低,但心底却颇看不起段实,就木着张脸立在那,跟个雕像一样。
好一会,还是段实先开口道:“我这只眼,就是他们炸瞎的。”
“是啊。”阿古达木道:“他们带了火球。大理人太笨了,不会造火球,都元帅要是多带些回回人来就好了。”
段实听了心里不太高兴,但不愿得罪了这蒙古人,尴尬笑了笑,问道:“也先将军派你来,是要?”
“当然是歼灭这只宋军。”阿古达木道,“千夫长让你调一千人归我指挥。”
段实看他只有一个百人队,只好依其所言,谁让人家是蒙古人。
他也看得出来,也先十分重视这一支突然到大理来的宋军,若不能尽快歼灭他们,只怕接下来会越来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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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甸千户所。
“杀啊!”
庆符军士卒们执着长矛杀向前方,攻入了品甸城的大门。
他们并不知道越来越多的蒙军、大理军已经注意到他们,且从四百八方包围过来。他们感受到的是,每一场小战都能打胜。
大理军战力似乎并不强,比当时在庆符县遇到的大理军还要弱一些,毕竟当时有更多的蒙古探马赤军领着大理仆从军。
这种小战场的胜利给了庆符军将士们莫大的信心。
老卒带新丁、通过小胜磨砺,这次的大理一行,仿佛成了李瑕练兵的时机。
但李瑕知道,他们每打下一个小城,就会更引起更多敌人的注意,呆得越久,最后还是会被包围。
必须尽快离开大理国界才行。
然而,一路杀进品甸千户所,他推开仓房,愣了愣。
仓房里堆着些粮草、箭矢,但远远不够。
李瑕皱了皱眉,拔剑走向一个受伤倒地的蒙卒,用蒙语喝问道:“粮食呢?!”
“都元帅……带走了。”
“你们吃什么?”李瑕又问道。
那蒙卒浑身是血,却还是惨笑起来,道:“都元帅上个月才走,我们又抢了这么多……下个月又能堆满一仓库。”
他“咯咯”地笑着,又道:“你来早了……你这只猪……”
李瑕没再问,一剑捅死了对方。
他背对着士卒们,眼神有些忧虑。
接下来,怕是只能这样不停地寻找薄弱之处打过去,才能得到补充。
但这显然是铤而走险,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这样下去最后要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