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白这话背后的深意明了。
什么叫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
既可以理解为这两人在一块生个孩子,那这就是闻祈年得偿所愿了。但奚白的语气,倒更像是...把自己拎出来,让他跟别人生去。
末了,还祝福他。
病房内的气氛瞬间僵滞住。
为了照顾到岑柚和婴儿,病房里的灯光很是柔和,暖暖的。可灯光打在奚白身上,却有种清泠的气场。即便站在闻祈年身边,她的气势也仍旧没有被压下去,反倒更显妩媚清冷,那股子又纯又欲的美感十分具有攻击力。
那双秋波流转的桃花眼里,笑意不深。
只是浅薄的,浮在表面的,她此刻的情绪很淡,很冷。
如风筝,随时都有可能会挣断线离开。
闻祈年搂在她腰上的手更紧了几分,腕骨凸起,喉结上下滚了滚,黑眸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只和你生。”
他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收着。其他人也都听见了,程寻纪朝他看来一眼,目光又落在被他身形半掩藏着的奚白身上,神色复杂。
这里不止他们俩,奚白没打算下闻祈年的面子。所以面对这句话,她只轻笑了笑,说了声是吗。
她语气很轻松,可闻祈年的额角却冒出了冷汗。后背的衬衫已经湿了一片,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岑柚见状,也后知后觉奚白和闻祈年之间的异样,笑着打圆场,转移话题:“奚白,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呀,我有个朋友是你的粉丝,之前说去给你接机,结果临时加班没去成。”
“好呀,刚好我今天包里带了照片。”闻言,奚白拍开闻祈年的手,从包里翻出一张她的照片,利落地签好了名字后递给岑柚。
岑柚接过,吹了一通彩虹屁,奚白也温和地笑着陪她说话,聊孩子。气氛由此融洽了许多,见她们俩聊得还不错,钟鹤看了闻祈年一眼。
两人走到阳台上。
“你们俩怎么回事?”钟鹤隐秘地示意了下身后的病房,“之前不还挺好的吗?”
闻祈年指尖紧捏着口袋里的车钥匙,舌尖重重抵过牙齿,片刻后才道:“我也不知道。”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那个时候奚白还很好心情地让他亲了几口。到了医院后好像也没有什么——
等等。
闻祈年眼神倏地冷冽,眉心紧蹙。
如果没记错,下车之前奚白的手机有新消息。她向来一目十行,但那条消息她看了好一会才收起手机。
再后来,先他一步进电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触碰。
那条消息不对。
闻祈年眼眸微眯,是什么消息,能让她突然翻脸.....
这时,病房内隐隐传来女人们的道别声。
奚白笑声清泠勾人:“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啦。”
“!”她要走。
闻祈年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他蓦地推门回到病房,目光紧锁在刚背上包的奚白身上,年轻女人长卷发披散,唇红齿白,正弯着唇笑意盈目。
程寻纪也从沙发上站起身,一副即将要走的架势。
他突然闯进来,众人一愣,纷纷盯着他。
“你急什么?正要叫你呢。”奚白朝他招手,主动解释道:“岑柚有点困了,我们先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下。”
她唇角还翘着,笑吟吟的。
闻祈年走过去,随后伸手搂住她的腰,心下却不敢放松。他偏头看向钟鹤岑柚,点了下头示意,“那我们就回去了,改天再聚。”
岑柚格外的不舍得奚白,但她困得眼皮子都要耷拉下来了,只好嘟囔地说着等出院了要去找奚白吃饭。
奚白笑着应下。
两人与程寻纪同行出门,临分别时,他跟闻祈年对了个眼神,又冲奚白点头:“走了。”
大冬天的,他也同样解开了衬衫最上边的几颗扣子,露出锁骨上浅淡的疤痕。
是纹身被洗掉没多久。
想起闻祈年之前说过他那个纹身的由来,再经这一眼,奚白瞬间了然。看向程寻纪的眼神中笑意更淡了些,她微笑回礼。
程寻纪走后,两人也上了车。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瞬间就把出医院的寒意挤走。闻祈年眸色微沉,没急着发动车,他偏头看向副驾的奚白,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奚白也侧头看过来,唇边笑意轻浅:“不送我回去?”八壹中文網
又是一副回避的态度。
和奚白相处的越久,闻祈年就愈发现她喜欢冷战,喜欢直接跳过让她不高兴的点。
但是这样并不利于两人的相处。
更何况,他想和她长久,今天的话题就避免不了。
闻祈年舔了下唇,目光紧盯奚白,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一只手伸进口袋:“枝枝——”
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环状物快要被拿出来时,他的手被倏地按住了。
女人的手柔弱无骨,隔着一层大衣也能感受到那种水一般的温软,闻祈年一愣。
奚白很快松手,竖起食指虚虚在唇边抵了下,眉眼含笑:“别拿出来,我暂时还不想要。”
只这一句,便叫闻祈年的想法彻底坍塌。
口袋里攥着戒指的手指紧了紧,钻石硌得皮肉生疼。
....
回去的路上,空气安静。
奚白倒是不觉得,只有闻祈年时不时看她一眼,偶尔说些什么话题,她嗯了几声,回答的简洁。主要,那些话题确实没什么好接的话。
闻祈年觉得这样不说话难受,那是因为放在几年前,不断找话题的是她。
闭眼休息时,手机震动了下。
奚白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是林颜的消息:宝贝,我醒了,你在哪呢!!!一觉醒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有被伤害到!
隔着网线都能想象得到,她此刻肯定是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奚白正要回复。
“是谁?”闻祈年似乎咬着牙,声音压抑。
奚白直接把手机一转,屏幕展现在他眼前,“你见过的,林颜。”
闻祈年视线飞快掠过她们的对话,而后神色微松,想说什么,奚白却已经低下头回复消息。他滚了滚喉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指节泛着劲白,捏出响声。
奚白和林颜说了声自己就回去,林颜立马提议中午吃火锅。
林颜:正好你还有个把小时才能到,我去超市买点食材,咱们中午吃麻辣火锅行不!
奚白顿了下,向车外张望。
奚白:还是我去买吧,刚好前边有个超市。
超市人多,林颜又没心没肺惯了,要是被磕到撞到就麻烦了。奚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她待在家最安全。
林颜回复的很快:行,正好我还没洗头。嘿嘿jpg.
奚白也回了个表情包过去,想到什么,侧头看向闻祈年,“前边那个超市停下,我和林颜中午吃火锅,要去买点食材。”
“好。”闻祈年已经平复好了情绪,勾唇应下,“那今天又不能邀请我上去了?”
奚白捏着手机没说话,闻祈年正要说自己开个玩笑,忽地听见她声音娇妩清泠:“那你要上去和我们一起吃吗?”
闻祈年顿住。
刹车一踩,车倏地停下,恰巧在停车位内。
他看向奚白求证,勾起的嘴角都有些迟疑了。
“我能吗?”闻祈年听见自己的声音没出息的卡了下壳,还透着紧张。
奚白随手解开安全带,见他这模样实在有趣,没忍住弯眸,捏着他衣领往下带,在男人唇上轻快地啄了口,“允许吃顿午餐。”
她歪头笑:“要吗?”
她刚给林颜发消息询问,林颜表示不介意。
闻祈年覆身,伸手将她圈住,两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唇瓣相贴,呼吸交融。
暧昧和缱绻悄然滋生,暖气晕红了奚白的脸颊。闻祈年看着她,奚白唇角还带着点笑意,眸子很亮,像普通的情侣那样询问男朋友要不要跟自己去和小姐妹吃饭。
放在从前,无人敢向闻祈年提出这样的要求。如今,却是他自己求来的。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应下:“要。”
他喉结微滚动,望着奚白纯欲的笑眸,明知这里边有反常,却还是做不到拒绝她的任何。
就算是奚白开口要捅他一刀,他都应。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时,他自己都被吓了跳。可下意识出现的想法,才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闻祈年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试探地吻向她的唇瓣。下一秒,奚白贴了上来,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配合地微微张开唇,闻祈年眸色陡然幽邃,握着她的手腕抵在椅背上,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或轻或重。
末了。
两人均是微喘,唇色水润。
奚白指尖微动,滑过男人凸起的锁骨,语调不稳:“为什么突然纹身?”
闻祈年垂眸看着奚白,眼睫低伏,投下一片阴影。他任由奚白手指在他纹身附近摩挲,喑哑的嗓音和呼吸声交织纠缠,车内气息缱绻,他咬着牙轻笑:“你凑近点,我告诉你。”
奚白拿眼尾扫他,而后挑眉往他怀中靠了靠。
男人轻哼了声,炙热的呼吸洒在耳垂上,闻祈年含住,咬着字音刻意压低了声线,一字一顿:“当然是要让你每次......的时候——”
“想到的都是我。”
中间的声音说得很轻,但奚白还是听清了,她掀眸。
男人黑眸中酝酿着,强势偏执的占有欲。
.....
一顿火锅下肚,林颜吃饱了回房间午睡去了。
奚白送闻祈年出门,她倚着门框,眉眼娇妩柔和。闻祈年心尖尖就好像有人拿着羽毛扫过去,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低着声音:“我走了。”
“闻祈年。”奚白冷不丁地喊他名字,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可她越是这样温柔不吵不闹,闻祈年就越慌。
他也觉得是自己近来被周知敛和魏迟的出现逼得有些神经紧张了,平白无故地怎么会心慌。可是,这种不安就好似微弱的火苗,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没能将它掐灭,马上,它就会如同春风拂下的星火,一点即燃,瞬间燎燃一片草原。
雪球越滚越大,这股火,愈烧愈烈。
年轻女人的唇瓣微肿,湿润泛着水光,耳垂上还有个小小的齿印,浑身都散发着股慵懒的暧昧劲。闻祈年喉结滚动,那都是他刚才在厨房里留下的痕迹。
阳光照耀进来,落在瓷砖上,投射出五彩的光。
奚白伸手勾住他的衣领,闻祈年唇角轻挑,顺从地低下头,镜片后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每一处,“怎么了?”
“闻祈年,你知道魏迟为什么退赛了吗?”
闻祈年唇角笑意陡然僵住,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出声,感觉到奚白柔软的指尖顺着脖颈抚上他的脸,动作轻柔。
“我问你呢,嗯?”奚白靠在门上,抬眸看着他。
在商场上征战最激烈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来的紧张,闻祈年身体僵硬,大脑内一片空白。上一秒还柔情蜜意,下一秒就陷入了沼泽抉择。
他指尖渐冷,半晌后,自然道:“他本身就不是在国内发展,自然是权衡利弊后回去了。”
不知道是听到哪个好笑的词,奚白忽地轻轻一笑,一字一顿重复他的话:“权,衡,利,弊。”
她说得又轻又慢,语调中也带着股软侬味,却透着股冰棱子似的寒意。
“好一个权衡利弊!”她倏地提高了音量,指间力道拽得更紧,勒得男人冷白的肤色微泛红。四目直视,奚白扬唇:“行,那你告诉我,周知敛被长久驻留在国外也是权衡利弊吗?”
“他一个做音乐的,联姻危机解除,又有家族庇护,权衡什么利弊?”
奚白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要比现在更愤怒。她无法想象,闻祈年的手段能这么卑劣。
“你以艺术和联姻要挟他,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在国内大好的事业,远赴一个他没有生活过的国度。你还是他的长辈,是他最最最信赖亲近的长辈。”
奚白气得心脏疼,她咬牙切齿:“闻祈年,你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