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木丹生性谨慎用兵小心,他在接到阿里海牙令其率荆湖南北两路水军南下的命令后便知事情不妙,细一打听便知晓大将军准备用来攻琼的战船还未出港就遭到琼州水军的偷袭,尽数被焚毁,水军也伤亡惨重,加上前时又有刘深大败于琼州水军的小道消息暗中流传。使萨木丹意识到琼州水军擅于使用突袭和伏击的战法,而自己从荆湖南下雷州千里迢迢,如被对方侦知定会故技重施。
因而萨木丹没有将荆湖水军集中行动,而是让散于各个水寨的战船小股分成两路南下,一则可以隐藏战前意图,避免被敌军探子侦知;二则即便敌军获知消息,冒险在途中设伏也难以取得大的战果。所以自接到命令后,荆湖水军历时月余才在郁林州全部集结完毕。而他只对众军称是奉命清剿广南西路的江匪海寇,如今先行休整,待雨季全部过去再行征战,并借以继续隐瞒作战企图。
由于劝降失败,阿里海牙令水军即刻前来雷州,准备实施跨海作战。萨木丹无奈只能遵令行事,但他依然拖后了两日在个风雨大作的天气中才出动。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风雨中海上的风雨会更大,即便宋军得知自己南下他们也无法传回消息,而这种天气水军更无法出航,所以他抓住时机冒着风雨疾行数百里于今日到达入海口,进入了雷州湾。
虽然一路顺利,距离雷州也不足五十里,但萨木丹依然不敢大意,因为在达到海康港的海道上必须穿过东海洲西端的一段狭窄水道,那里海湾和礁屿众多都可藏兵,若是宋军在此设伏他们的道路便被截断,堵在这段狭窄的海域,进退不得,只能与敌在此决战。考虑是渡海作战,海上风高浪急,又需搭载大量的步马军。因而萨木丹率领的水军千石以上的船只就有三百余艘,每船可搭载士兵五百人以上,此外还有百艘两千石的大船,余者也是五百石以上的战船。
此次南下,荆湖水军可谓精锐尽出,共有两万水军随行,看似人多船大,行舟海上也是蔚为壮观。可其中也有隐患,那就是船多人少,每艘大船上除了艄公水手外,仅有战兵百余人,其实战斗力并不强。因而萨木丹一直战战兢兢唯恐在海上与敌发生遭遇战。
“阿里,你率前军先行,察看是否有敌埋伏!”萨木丹命令道。
“是,都统!”阿里虽觉都统太过小心,但还是依令而行,下船转乘另一艘大船率五十艘战船先行,两军相距约有五里一前一后进入了西湾海域,只要过了这里海康便以在望。
“禀都统,前军顺利通过西湾没有发现宋军活动迹象!”
“禀都统,东海洲上驻扎的军队没有异样!”
“变成大路纵队加速通过,不得延迟!”萨木丹暗松口气,看看设于西湾洲之上的巡检司营寨,蒙古军旗依然飘舞,他下令道。
随着一声令下,金鼓声中荆湖水军开始变阵,由于其中许多水手从未在海中行过船,对这里的海况并不适应,不免有些混乱。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萨木丹抬头一看大白天见鬼了,只见空中无数流星拖着红红的尾焰向船队方向袭来。
“敌袭、敌袭……”这时桅杆刁斗上的瞭望哨竭力嘶地的大声喊道。
“快查明情况,令各军快速通过!”萨木丹脑袋嗡的一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前军和岛上的士兵为何都没有发现敌军船队,难道他们都瞎了,还是宋军从天而降或是从海中冒出来的,可他还算稳得住这么战船挤疙瘩那不成靶子了。
‘轰、轰……’在萨木丹发出第一道命令的功夫,天上的‘流星’坠落在船队中间,发生猛烈的爆炸,中招的木片混着血肉横飞,没挨砸的也被爆炸激起的水柱淋个透心凉。
“都统,东北西湾和龙湾间水道出现一队龙头海怪正向我军冲来,欲截断后路。前方有百艘战船插入中军和前军之间堵死了水道,岛上也有宋军士兵出现,正施放流星炮。”有机灵的军士迅速察明情况向萨木丹回报。
“列阵迎敌,列阵迎敌,令前军速速回转接敌,夹击敌军打开通路!”萨木丹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三面围困之中,而西侧海岸线不是峭壁就是乱石滩根本无法就近靠港,只能就地结阵抗敌。
可是萨木丹忘了自己在短短时间内连下三道命令,先是变阵转换单列纵队通过这段狭窄的海道,接着遇袭后立刻让船队快速通过,现在又要重新结成阵型抗敌。如今有的战船接受头道命令已经脱离阵势加速前行准备列队通过,有的接受的是第二道命令不管不顾的向前冲争取早点通过。还有的被搞蒙登了,不知道是该听哪道命令,干脆以最后一道命令为准停留在原地准备结阵。
如此一来整个船队已经乱成一团,前边的想走,前军又想回头,中间的向前插队,后边的干脆停船等待下边的命令。这仗刚开打,双方还未正式交手就已经乱了阵脚,偏偏这时候第二轮流星雨也来添乱,且更加猛烈和密集,更多的船中招,虽然不会一下便沉了,但实在是吓人,砸上就是炸毁一片,碰上就趴下几个,遇到易燃的东西立马起火。
有个倒霉的家伙连中三元,船帆着了不说,舵楼也被摧毁,掌舵的师傅变成了一堆碎肉,拼都拼不到一起了,他们是一边救火,一边试图控制乱撞的战船,却无力回天眼瞅着撞向了同伴,和他们同归大海。这种惨烈的‘船祸’不少,而发生追尾、剐蹭的小事故更是一个接一个,这让作为交通警察的萨木丹有种想跳海一死的感觉,他想不通事情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样呢?其实这归根结底还是要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