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殿中,醉人的安神香还在点着,迷了在场人的心智。
“公主怒罪!”
墨赢之低垂着眸子。
他单膝跪下,倒是分外自觉。
大反派乐得与她作戏,给她台阶下,陈楚楚倒是奉陪。
外男私闯女子闺阁乃是大罪,搞不好她的名声便没了。
陈楚楚也放下心底的紧张,倔傲地看着他,“那你还不快滚!”
她青丝半散,理直气壮。
墨赢之点了点头。
他本是想来看看她的,不曾想,却惊扰了她睡眠。
想到上次的牙印……
墨赢之的眸中之色愈暗。
他低着头垂着眼,陈楚楚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他黑压压的头顶和那白皙的下颚。
真是绝色!
末了,见他还在原处没走,陈楚楚便催促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走,非得让我喊人吗?”
她是可以喊,但是喊完之后,或许她的清誉就没了。
“属下听闻公主受了伤,便想送伤药过来,不曾想却惊扰了公主,是属下该死!”
墨赢之这一套做的是有模有样,神情不似作假。
不过,他与她也不熟。
送伤药给她?
不会是想谋杀她吧?
想到那晚周天送说的那番话,陈楚楚募地一惊。
而且,送药就送药吧,为什么还要抓她的脚?
陈楚楚想不明白,语气更不耐了,“我不需要,你走吧!”
她额上已出了些许薄汗。
“这是属下的一片心意,公主还是收下吧,再僵持下去,只怕会节外生枝,引来人。”
哦吼,他还知道影响啊!
陈楚楚在心里吐槽。
墨赢之却将伤药放在桌上,那雕花海棠的盖子很是精细。
末了,他欲转身离去。
陈楚楚却叫住了他,“喂,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墨赢之的身子僵了僵。
生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地里。
为什么?
脑海中涌现出陈楚楚儿时那张稚嫩的脸,还有那声她叫的脆生生的哥哥,他好像……习惯了。
习惯在暗处看着她笑、看着她打闹、看着她追随在四皇子身后落寞的身影、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为什么,墨赢之想,他想永远地看着她,哪怕这个不合礼法,哪怕这个行为有多么的孟浪。
家仇未报,他却挂念她、思她更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把她占有……
久久得不到回应,陈楚楚的心底也在打鼓,她正要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自恋了,才导致自己产生墨赢之喜欢她这种的想法。
这时,门被敲响,绿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你醒了吗?”
随即,便是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传来,陈楚楚惊诧地捂住了嘴,连疑惑也不解了,忙看向墨赢之,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美人暗送秋波,墨赢之略一眨眼,便神出鬼没般没了踪影。
“呼……吓死我了!”
陈楚楚把手放下来,隔着衣物揪了把自己脖子上挂的平安符。
绿意轻手轻脚地进来,手上还带了个雕着美人图的锦盒。
里面是陈老爷派人送过来的伤药,他没有口令自然不能进来。
听到陈楚楚这番话,绿意顺口问道:“小姐可是做噩梦了?老爷让人带了伤药过来,说是比御医给的金创药还要好上几倍!”
她兀自地说着,将锦盒放在了桌上,恰巧见了上面放的伤药。
陈楚楚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绿意诧异地出声,“小姐,这是什么?”
她打开来一看,里面的药粉如雪般白皙,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这是伤药!”陈楚楚将脸埋进被子里,生无可恋地说。
绿意将盖子盖上,又将其收进锦盒里,抓了抓耳朵,脸上的求知欲已明显地显露出来。
她刚想问这伤药是谁给的,刚刚是不是有谁来过。
然而,容嬷嬷却带着人进来了,打断了她的求知之心。
原来,是浣衣间的绣娘在鞋上绣花时,不小心将针给掉了进去。
陈楚楚冷哼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她的汗已湿了一背。
这么小儿科的原因,说出来谁信呢?宫中的妃嫔个个是人精,她就不信了,到底是谁要刺对她?
“皇后娘娘怎么说?”
容嬷嬷低头,唯唯诺诺地回道:“皇后娘娘说了此事定要严查,并且,还命人将那犯了事的绣娘拉下去,杖责了五十大板。”
“那容嬷嬷觉得,这罚是轻了,还是重了?”陈楚楚抬眸,她悠悠地看了一眼容嬷嬷,带着些讽意道。
容嬷嬷年近五十,头上却一根白发也没有,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可见也是个极有条理的人。
一入宫门深似海。
她岂会不懂这个道理?
容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不知,不过,犯了事的人自是要罚的,公主金枝玉叶,得罪了您,就是要了她的脑袋,那也是她罪有应得的。”
“哦?这么说,那五十大板她受的也不冤,只是不知,她人如今在哪儿?”陈楚楚娇娇的声音响起,纵然嗓子干哑,却极致威严一说。
她混身的气质非常人,时而看着像是弱柳扶风,时而看着却是像是贵重的瓷器一般贵不可言。
“公主是打算去看她?实不相瞒,皇后娘娘并未将她打入大牢,可我们这些下人住的地方,那可是一个脏污狼藉,您,确定要去吗?”容嬷嬷微微伏身。
她是被皇后娘娘从浣衣局里调出来的,对自己的这个新主子,她一时半会儿也摸不清脾性。
“脏?容嬷嬷可知,本公主身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血,她也是见过的。
陈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是要玩吗?
行啊,她奉陪!
看看到底是谁想出个那么阴损的招数,居然把针放在鞋底!
疼死她了!
因着行走不便,容嬷嬷让人给陈楚楚备了轿子,她是被宫人一路扛到浣衣间去。
浣衣间是受浣衣局管辖,一个大院落和几个小的院落连在一起,红墙绿瓦,院中景色甚可。
陈楚楚下了轿,便有宫人将一辆四轮车抬了出来。
四轮车便是轮椅,虽模样和叫法都有些许差异。
日头有些大,陈楚楚坐在四轮车上面,黄莺帮她推着车,另有宫人在后面给她打着伞。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站在浣衣间前,里头便立马有人迎了出来。
“公主殿下怎么来了?也不差人说一声,下官好让人出来相迎啊!”
耳边是谄媚的声音。
陈楚楚见状也不说话。
容嬷嬷说:“那犯了错的绣娘呢?公主要见她!”
“这……”那人迟疑了一下。
随后,在容嬷嬷的注视下,她看了看聚在自己身边的人,最后叹了口气,“公主殿下请跟我来吧!”